盆內。
豬大腸跟小腸要先撕下附著在上頭的大油,再翻出糞便,清洗乾淨之後再用糠麩揉搓。
這些事沈循在關外的烽燧做過,只不過那時清理的是羊內臟。
沈昭蹲在旁邊觀看,輕聲問:“大兄,曹家的事你知道不?”
沈循慢慢撕擼肥油,再將肥油卷巴卷巴放在一隻籃子裡:“知道,怎麼了?”
沈昭也出手幫忙撕油:“曹家倩君嫌棄咱家窮,嫁給了魚離鄉的鄉嗇夫,咱家已經去他家討回五千錢禮錢了,這些事你都知道吧?”
“嗯。”沈循垂眸道:“阿爹都跟我說了。”
沈昭偷覷著長兄神情,低低道:“現在咱家有錢了,以後你想娶什麼樣的女子都行,那曹家女郎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幸虧沒進咱家門,不然你就倒大黴了!”
沈循失笑:“是啊。”
長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沈昭知道,他的笑容很牽強,明顯就是心情不佳。
拍拍長兄的手臂,安撫道:“父親打算給你更役,這次回來你就不用再去關外烽燧了。”
沈循搖頭:“不可,我服役還未滿一年,即便這次花錢,那下一年呢?”
大漢律令,戍民一生最少在邊關服役兩年,即便這次他更役,但往後無數年都有徭役,總不能次次花錢?
而且二弟很快也成丁,他也有徭役,到時兄弟倆總有一個戍邊。
與其這樣,倒不如自己留在那裡,讓二弟安心在家贍養雙親。
“下次也可以花錢啊,反正咱家能供得起。”沈昭努力說服兄長:“之後你再去考個吏員,不就免了徭役嗎?”
沈循沉默。
如果真能考上吏員,誰又想去關外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且十來人的烽燧也勾心鬥角,自己初來咋到,有幾個人看他年輕,便一直指使他做事,不是讓他去塞牆外畫天田,就是讓他踩牛糞做糞餅,或者翻曬薪草,一刻都不得閒。
虧得父親還花錢打點,希望自己在邊關做個文吏,結果那些錢全打了水漂。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收錢的那人還糊弄父親,說他在關外做了燧長。
呵!燧長是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做的麼?老爹想的也太簡單。
沈昭見沈循沒有反駁,又附耳道:“大兄,這次你就聽從父親安排,爹孃已經將更役的錢都準備好了,之後想法子舉薦你做個文吏,到時咱家就免了一個徭役,反正二兄年紀還小,十八歲之前都不會去做徭役。”
沈循愣了愣,搖搖頭:“此事不見得能成,到時再說吧。”
更役容易,只要交錢就行,但舉薦的事,就不是誰都能行。
老爹雖是亭長,但他能薦的只有亭驛或郵置內的事務,比如騎吏或者求盜,再不濟就是驛置內的書吏。
只要做了這些職務,確實可以免去一個人的徭役。
沈昭還待說什麼,後腦勺被二兄輕拍一下:“又在偷懶?你不是要做菜給咱們吃麼?還不動手?天都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