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男人開口,也是極其冷淡的聲音,盯著下方眾生百態的眼神和裴廷約一樣淡漠。
裴廷約輕哂:「跟著那位小趙總來過太多次了,沒什麼新意,葉董連這裡也想要,難道也想和小趙總做一樣的生意?」
「這地方挺好,」對方說,「髒的只是下面這些人而已。」
裴廷約在人群中看到了趙乾,左擁右抱瘋癲若狂,也不知是喝高了還是嗑多了。
這裡本就是趙家經營了二十年的歡樂場、銷金窟,趙家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都是在這裡完成,也就是趙志坤剛進去那陣低調停業了三個月,如今在趙乾手裡終於到了要易主的時候。
裴廷約慢慢抿了口酒,眯起眼,眼前的一幕幕在記憶裡迅速隨時間倒帶。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走進這裡,那時臺上正在上演的也是一場野拳賽。
十歲出頭的他個子還不夠高大,被瘋狂的人群遮擋,看不清前方臺上的種種,只能聞到空氣裡漂浮的血腥味,聽到那些極度亢奮刺耳的聲音,以及在抬眼間,看到他爸癲狂揮著手臂、興奮到脖頸伸長不斷往前抻的滑稽背影。
揣在褲兜裡的那隻手捏住手機,裴廷約的思緒回來,忽然有些後悔剛只隨意瞥了眼沈綽發來的照片。
一杯酒見了底,他擱下空了的酒杯:「今晚多謝葉董招待,看戲也看夠了,我先回去了。」
對方微微頷首:「趙乾說你對這種地方毫無興趣,原來是真的。」
「我是個律師,」裴廷約面不改色道,「葉董信任我不必用這種方式試探我,我這人算不上多高尚,但還想混口飯吃,起碼的職業操守還有。」
「而且,」他說,「這裡的味道不太好聞,我老婆不喜歡,沾到這些味道回去,他該不高興了。」
走出醃臢地,冷風一吹,裴廷約扯松領帶,終於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他隨手脫下大衣外套,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這個地方,以後不用再來了。
音樂會進行到一半時,沈綽握在掌心的手機螢幕亮起,裴廷約回來訊息:【背著我跟誰去聽音樂會?】
沈綽:【沒誰,我一個人,來接受音樂薰陶,你也該多來這種地方,別成天出去跟人花天酒地。】
裴廷約:【嗯,你說得對。】
沈綽看到這一條,正想再回點什麼,身邊一直空著的位置忽然有人過來坐下,他下意識側頭,對上昏暗光線裡裴廷約藏了笑的眼。
想開口問,裴廷約卻又指了指前方的演奏臺,接著豎起一根手指到嘴邊,示意他噤聲。
沈綽怔怔看著他,裴廷約拿出手機備忘錄打字:【傻了?】
沈綽看到他手機螢幕上這兩個字,回過神,目光落回前方,心臟跳動的頻率卻無法再正常下來。
裴廷約懶洋洋地靠進座椅裡,他依舊不喜歡這種高雅藝術,但在這裡確實有種身心舒暢的愉悅感。
前方的演奏臺上燈光明亮,坐在這裡便也如同從暗處走到了光下,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綽拿過他手機,在那一行字下回覆:【你怎麼突然來了這?】
裴廷約接著寫道:【看看你在這裡跟哪個野男人幽會。】
沈綽:【那你看到了。】
裴廷約:【嗯,挺老實。】
沈綽把手機還給他,不想再說了,靠回座椅裡,嘴角卻是止不住上揚的弧度。
音樂會結束他們走出劇院,沈綽才注意到這個混蛋大冷天身上就只穿了件西裝外套:「你衣服呢?你剛從哪裡來?」
「沾到髒東西扔了,」裴廷約漫不在乎地說,「去看了場戲。」
「看戲?」
「嗯,」裴廷約點頭,「去看看是不是每個人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