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府前院正堂中再次齊聚句氏家主及十位長老不過與上次相距一兩個時辰而已。
只是眾人的心境已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一貫掛著淡淡笑意攪渾水的三長老都再也笑不出來半分。
“啟稟老爺,北郊土坑中的三具屍首現已查明。其中兩具乃是芸院的下人,是今早跟著小少爺為芸夫人出殯而離府的。另一具黑衣人無人識得想來應是外人。按照老爺的意思,也同句氏祖墳中兩具族子的遺骸一併帶回了府中,正由大夫查驗。”阿松跪在正堂中壓低了頭顱向在座眾人回稟道。
二長老一將句蓮、句荷兩兄弟送回句府後第一時間便是告知句老爺北郊的異狀並帶著他再次回到事發地。
等餘下九位長老各自收到句府下人送來的訊息而趕到祖墳處時,二人已為查驗清楚祖墳中其他屍首的情況而將整個祖墳面上的一層泥土都掀開了。
於是在場眾人血親那被冷白的骨刺所扎穿的棺木也就清晰而扎眼的出現在後來者雖有心理準備但仍不免於震撼的視線之中。
尤其是三長老。
去年他的小孫子還不滿十歲就因體弱而夭折。小孫子生前喜金,因此三長老彼時特地在他的棺木上鑲了一隻小小的金箔長命鎖。
三長老幾乎是到達現場的第一眼就看見了那抹金色。那被泥土的汙糟掩蓋過的卻又被棺木的純黑所襯托處的令人無法忽視的唯一一點亮色。
三長老下意識走到那具棺木之前,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將蒼老的手把在棺蓋與棺木的縫隙之間,一用力,揭開了那遮掩事實的木板和他的心懷僥倖的期許。
“三哥!”十長老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差點跌倒的三長老。
十長老一面納罕於三長老的驚懼,一面好奇這竟能嚇到一位長老的景象,打眼從那棺木已被開啟的縫隙中偷瞧了一眼,立時也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只見那棺木中一顆小小的還未發育完全的頭骨,其下頜已被張大到一個本應脫落的寬度,而使其仍然與頭骨不可分的,卻是那原本應屬於口唇的凹陷中所生髮出的一根極細長的如長針般尖利的骨刺,只差分毫,那骨刺便已可觸碰到它原本所在的混沌中的天。
十長老不由側目,再不敢多看一眼,只怕忍不住聯想到自己長眠於此的父母,是否正也是這般景象。
此時坐在席位上的三長老已然失去了一切表情,對於阿松的回稟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似乎現下的他與坑中那些屍體除了多一口哽在咽喉中的濁氣之外別無分別。
無人應答,阿松躊躇片刻,只得繼續道:“另外派去北郊搜尋的下人還在那土坑附近找到了小少爺遇襲時在場的兩個活口。土坑旁那具無頭女屍也已確認是芸夫人無疑,還有在不遠處暈倒的劉媽,皆已帶回府中,與小少爺的坐騎一併暫由大夫診斷。待其確認傷患亦或中毒情況之後,便會第一時間前來正堂通報詳情。”
“以上便是目前小人所掌握的一切情況。老爺可還有其他吩咐?”阿松將頭垂得更低。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阿松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句老爺揪住錯處洩憤,因此不敢有一點多餘的動靜。
反倒是暫時站在他身後的若有所思的句蓮和懶得動彈乾脆跪坐在地上的一臉茫然的句荷算得上這正堂中最淡定的兩個人。
終於,句老爺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阿松先下去,有訊息再來通傳,阿松才像好容易保住自己一條小命一般,躬身後撤快步離去。臨走前,他還不忘將正堂的大門再次關的嚴嚴實實。
於是堂中所立的也就只剩下了句蓮同句荷兩個少年。
室內靜默了片刻,每個人都在打量這個他們過去從未用正眼多看過一眼的二世祖。句老爺的眼光則是其中最為銳利狠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