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木書櫃中,取出一本陳舊的札記,連同桌案上的筆架,一併移送到水鵲手邊。
那是個青白釉柳樹舟船山形的筆架,自從十七歲金榜題名,進入仕途後多年來陪伴聶修遠。
“我治學這些年,格物窮理,卒獲有所聞。”他覆下眼皮,淡聲說,“札記是我歷來的見解,同這副筆架一起,贈予你了。”
水鵲眨了眨眼,沒想到聶修遠要將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他。
他連章句經注也沒學全,就敢大言不慚地道:“先生……我難道是你的得意門生嗎?”
“……”
聶修遠沉默半晌,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正色道:“你要將心思放到學業上來了,先生這般,是希望在金榜上見到你的名字。”
水鵲眼睛一下瞪大了。
聶山長是沒睡醒不成?
先不說他的水平。
劇情進度都過半了,聶修遠還沒搞清楚他的人設定位啊?
怎麼還天天督促他向學上進考科舉……
科舉分明是男主的劇情,不是他的。
水鵲不想他往後盼望著然後失望,乾脆現在就同聶修遠坦白說開了。
“那先生你是見不著了。”他嘴角翹翹,輕聲細語地說,“我生來是要給人當小郎君的。”
他倒是瞭解小郎君這個稱謂,背後還有隱秘的一層促狹的意味。
這麼說話,和跟人說自己“生來就是要給人當老婆的”有什麼區別?
水鵲自己說完,還先尷尬地扣了扣手指。
聶修遠錯愕地盯著他良久,神色變幻,最終沉下臉,厲聲道:“歪門邪道!你準備要給誰當郎君?”
水鵲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眼神躲閃,囁嚅著不敢說話。
“好日子呢,先生不要動氣……”他想了想,扯開話題,“先生送了我離別禮物,我也給先生送!”
水鵲自顧自地鋪開了桌上的一張褾褙青紙,落筆行雲流水。
前面忘了,中間忘了。
他就只寫——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寫著寫著,秀氣的眉蹙起來。
……後面也忘了。
那就收筆吧。
水鵲將筆擱置了,壓著紙的一角,亮給聶修遠看。
神氣十足,獻寶似的和聶修遠說,“學生不才,只能將墨寶送給先生了。”
聶先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墨寶是旁人對書畫作品的敬稱,怎麼還有人自己稱自己寫的字是墨寶的?
再凝眸去看寫的內容。
聶修遠更是頭疼。
師生送別,他怎的題字寫了一首前朝詞人作的情人離別詞來?
甚至沒頭沒尾,背也背不全。
聶修遠擰眉,太陽穴突突地發疼,“我已然勸過你要用功唸書了。”
水鵲看他一副不太滿意的樣子。
可是劇情進度分明還在漲……
聶修遠沒再同他說什麼,只是喚了小廝進來,收好學生的一番心意。
“山高路遠。”他對水鵲道,“各自珍重。”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17)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