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貴嬪不算失寵,然而較於安氏性子更淺薄張揚些,換了我是皇后也會覺得祺貴嬪更容易駕馭。安陵容在皇后眼裡最大的長處就是家世寒微便於控制,然而安比槐如今因為女兒的緣故也是一方知府了,那安陵容的身世也再不算卑微。而她生性陰狠、城府頗深,與皇后是一路性子的人,我看縱使是皇后也未必能將她完全掌控。”
浣碧哼了一聲,輕蔑道:“這些人蛇鼠一窩,也有這樣內鬥的時候,真是痛快!”她停一停,“那小姐準備怎麼做?”
我褪下護甲,將十指泡在加了玫瑰花的熱水裡浸泡,道:“祺貴嬪在皇后身邊就是阻礙安陵容進位的一塊絆腳石。想來祺貴嬪也看不起安陵容的出身,二人不和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安陵容既特特來告訴了我祺貴嬪要害我一事,我也不妨泰然受之。”於是低聲叮囑浣碧幾句,道:“你去告訴晶清,叫她轉告慶嬪就是。”
浣碧應聲而去,槿汐在旁服侍我浸手,道:“皇上晚上過來,娘娘也該準備著了。”
我面無表情道:“有什麼好準備的。”
槿汐見我如此,道:“奴婢方才聽小允子說了帝姬對娘娘生疏的情形,也難怪娘娘要生皇上的氣。”
我攥緊盆中的玫瑰花瓣,森然道:“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孔夫子的話當真是通達世情。”
槿汐用柔軟的毛巾為我包裹住雙手,輕聲嘆息了一句。
待到玄凌來時,我已經換了一身家常的鵝黃輕羅長裙,自胸前一直逶迤而下,肩上披了一件軟羅織金平繡榴開百子的肩帛,倚在貴妃長榻上悶悶剝著石榴吃。
玄凌扳過我的肩道:“前幾日吐得厲害,連膳食也懶得用,今日可好些了麼?”
我勉強微笑道:“多謝皇上關心,已經好多了。臣妾因為天氣熱難免消減些飲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玄凌見我眼圈紅紅的,忙道:“好好的竟紅了眼圈,誰叫你委屈了?”
我忙笑道:“誰敢給臣妾委屈受,不過是臣妾自己想著傷心罷了。”
玄凌道:“你懷著身孕難免多想些。明日朕就叫敬妃把朧月給你送來,有孩子在身邊,你也笑一笑高興些。”
我不聽則已,一聽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皇上何必說這樣的話叫臣妾戳心。朧月與臣妾雖為母女卻並不親近,如何肯到柔儀殿來,來了也不過哭鬧而已。”
玄凌不由得不快,俊朗的面頰上如罩了一層陰翳之雲,道:“敬妃一向懂事,如今也糊塗起來了。朧月到底是你生的,她怎麼也不好好教導了送回來。”
我有瞬間的愕然,他竟以為朧月今日對我的生疏全是敬妃之過,於是輕聲道:“皇上何苦責怪敬妃姐姐,多年來她照顧朧月盡心盡力,也難怪朧月會視她如母。”
玄凌愣了一愣,好聲好氣道:“那明日朕就好好管教朧月,讓她儘快與你親近,可好?”
我埋怨道:“強扭的瓜不甜,皇上又何必和小孩子作氣,反傷了父女之情。”
玄凌無奈,苦笑道:“那嬛嬛你待如何?”
我一急,伏在他懷中啜泣道:“若臣妾知道,也就無須這樣苦惱了。”
於是一連兩日,我飲食消減,悶悶不樂。玄凌一會子叫人來表演歌舞雜耍,一會子親自來講笑話與我聽,一會子又叫人進了時新的瓜果貢品來,一會子又叫眉莊、陵容來給我解悶,我始終是不展笑顏。
到底還是李長提醒了一句:“娘娘一人在宮裡難免思念家人,帝姬既然不親近,皇上不如讓她見一見別的家人,若見了面疏散了心腸,倒也好了。”
玄凌道:“莞妃的父母都在蜀中,一來一往就得多少時候。”
李長悄悄道:“皇上忘了,娘娘的兄長正在京中醫治呢,皇上不是給安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