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老何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起床穿好衣服疊好被子,推開屋門打算到院子裡打水洗漱。當年爹讓他跟著去學打獵,他死活都不肯,現在想想當獵戶也是不錯,起碼不用每天都起的這麼早了。
只不過,要是當了獵戶的話,就得時常三五天的不著家,家裡這一對兒寶貝兒女可就顧不上了。早起就早起吧,能夠每天看到孩子的笑臉,辛苦些也無妨。
老何的爹,原本是村裡最厲害的一個獵戶,弓箭、下套那都是一把好手,有一年冬天的時候還打到了一隻稀罕的紅狐狸,拿到城裡賣掉之後,那一年全家都在過年時候換上了新衣服。
只是到了老何這一輩,覺得打獵實在是太殘忍了,說什麼都不肯去學,他爹也是沒轍,就讓兒子轉行當了樵夫,爺倆出門時候也能走到一道兒,相互之間有個伴兒。
幾年前,老何他爹何獵戶死了,沒病沒災的,就這麼安安穩穩去了。照理說打了一輩子獵的獵戶,手上的血沾的可不少,很少能夠壽終正寢的,周圍的人都說何獵戶是做了不少好事,才能福孽相抵,平安而去的。
老何對於這話倒是十分認同,自家爹這些年沒少幫助人了,鄰里間有個病什麼的,都是他二話不說鑽進山裡採藥出來給治的,一年打下來的那些兔子野雞什麼的,有一大半都是分給了村裡的人。
老何雖然不學打獵,但是進山的路卻從爹那裡繼承下來了,何獵戶死了之後,村裡再有人有什麼病,就是他進山去採藥給治,也算沒弄丟老爹一輩子打下的“何好人”的名號。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何家一對兒女都生的乖巧,尤其是小兒子竟然還有幾分讀書的料子,老何也就咬咬牙,將孩子送進了城裡的書塾裡,就算日子苦點,也不能虧了孩子。
每天早上早起,就是為了將孩子送到城裡去上學,自己也剛好將頭一天砍好的柴送進城裡去。小十里地,說遠不遠說近也真不近,每天早上多半個時辰還是要的。
老何為人善良老實,砍的柴自然也足份足量,城裡有一家酒館跟他是早就定好的,進去直接撂下就能走,月結一次。轉回來之後天色大亮,吃過早飯之後還得進山去,再砍下明天的柴禾來。
頭兩年的時候,每天下午還得再去城裡一趟把兒子接回來,畢竟整個村子裡就他一個唸書的孩子。後來兒子大一點了路也熟了,就省下了他這趟勞碌,也能多砍點柴下來,餘錢給兒子換些筆墨。
老何起床的時間,隔壁屋子裡兒子也已經起來了,父子二人輕手輕腳的收拾洗漱一番,昨天夜裡剩下的饅頭抓上兩個,兒子大步走在前頭,老何就挑著柴跟在後面。
兒子何小今年十一歲了,半大小子跟先生那裡學來了孝心,就一直要跟老何爭搶著挑這擔柴,老何就讓他試了一次,剛剛上肩孩子就吃不住了,沒走幾步就歪歪扭扭,還是老何又接了過來。
自那以後,何小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事,但是念書卻是越發的勤奮了,以前跟爹走在進城路上,還要這裡摘個花那裡掐棵草,而今走在路上,都是手捧書本,嘴裡嘰裡咕嚕的揹著學下的課業。
老何看到兒子這樣,心氣兒就愈發的高了,也不求兒子以後能夠考中個什麼功名,只要讀書識字,給人當個賬房先生,也比自己來的出息的多,一輩兒一輩兒的下來,這日子就算是越來越好了。
還有家裡的閨女何巧兒,再有兩年也要出落成大姑娘了,趁著自己還有勁兒,得趕緊給姑娘置辦出來一些嫁妝,年頭都已經開始有人上門說媒來了,可是一件需要上心的大事兒。
父子二人自西門進了城,就在城門口分開了,兒子何小要去城南的書塾唸書,老何則要去東街口送柴禾。今天剛好是結月錢的日子,收了錢再逛一逛,給姑娘買塊手帕,給兒子換支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