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許州發生兵變。左良玉家眷正好安置在許州,被滅了滿門。
如今左夢庚不僅是左良玉的獨子,也是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所以左良玉雖然在外人面前威風赫赫,但對於獨子,卻是逆來順受的寵愛。
左夢庚將一份軍報遞上來:“這是兵部剛發來的,您趕緊看看。”
左良玉翻了個身:“要看你自己看,別耽誤我睡覺。”
左夢庚只得自己啟封,把公文看了一遍:“爹,兵部命您去進攻張獻忠。”
“嗯,知道了,不用理它。”
“啊?”
“上一個能讓我正眼看的兵部尚書,已經是三四年前的楊嗣昌了。
後面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張國維,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懶得搭理他們。”
“這次兵部的命令,怕是陛下的意思吧?”
左良玉笑道:“那又怎麼樣,誰的意思很重要嗎。你看看,現在有三撥人在給我下命令。
兵部命我去打張獻忠,侯督憲命我去救援開封,襄王命我固守襄陽。
楊嗣昌還好一些,沒要求我出兵,但前幾天也發來公文,他要運一批糧草去鄖陽,要我保護糧道。
誰都想指揮指揮我,這裡面反而數陛下最溫和,楊嗣昌次之。
襄王態度最惡劣,真該讓他早點去死。
去年張獻忠奔襲數百里,奇襲襄陽。楊嗣昌打仗本來真不怎麼在行,偏偏那次有如神助,愣是提前判斷出了張獻忠的意圖,用伏兵把他打得大敗。
楊嗣昌因此穩住了督師地位,得以駐軍湖南,苟延殘喘。
而襄王也僥倖逃過了一劫。
真是可惜,也沒聽說楊嗣昌帳下有多麼厲害的謀士啊。
足見命數這種東西,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無跡可尋、難以捉摸。”
左夢庚追問道:“那咱們到底聽誰的?”
左良玉答道:“都聽,又都不聽。歸根結底一句話:唯自保爾。
侯督憲被彈劾靡餉誤國,入獄長達七年。
我之發跡,全賴當年侯督憲提拔,恩遇甚深。
所以陛下把侯督憲派來主持河南戰事。
這舊情不能不念,咱們得整頓軍隊,準備再度北上支援開封。不過開封若是在一個月內淪陷,那就不能怪我了。
兵部的話,咱們也聽。李自成打完開封,就該來打襄陽了。咱們正好借攻打張獻忠的名義,東進武昌,從而避開李自成。
至於襄王嘛,他肯出軍餉,咱們就派偏師替他守一守襄陽。他若不肯出軍餉,那也就怨不得我們了。”
左夢庚皺了皺眉頭:“您這也太奸滑了吧。”
左良玉搖搖頭:“我以前也是一腔熱血,忠心耿耿。可是你看看大明這些文臣武將,老實的,肯賣命的,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現在剩下的,都是一幫老油子了。
誰老老實實聽朝廷的指揮,誰就會死。不聽朝廷的,反而會活。
許州兵變,咱們全家差點死絕;救援開封,朱仙鎮之戰,我的嫡系精銳幾乎拼光了。
我對得起大明,對得起陛下了,還要我怎麼樣。
以後,我該為自己考慮了。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左家就絕後了。”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左良玉斬釘截鐵地答道:“招兵買馬,擴軍。只有你麾下兵馬足夠多,朝廷才不敢動你,反而會求著你、哄著你,事事跟你商量。
想擴軍,必須得有糧草支援。趁這次楊嗣昌往鄖陽運糧,我要好好訛他一把大的。”
聽說要訛詐楊嗣昌,左夢庚吃了一驚連忙勸道:“爹,你瘋了嗎,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