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十二弟的心思怪得讓人捉摸不得,你道他是個孩子,偏巧做的不是孩子的事;你道他不是個孩子,明明僅有七歲,又生得孩子那倔脾氣。
李孝義吸了吸鼻子,“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她是楚在劫那臭小子的親姐,又不是你的……”還沒說完,便被站在一旁臉色不佳的楚成玉打斷了話:“不是他的親姐,卻是他的仙女姐姐。”
這話說得過分曖昧了,我聽著心頭一跳。
楚天賜黑目瞪著楚成玉,本是囂張的撒潑性格竟然罵不出一句話來,蒼白的臉突然地就浮起了兩朵紅暈,我看了心裡更覺得不妙。楚成玉嘆了一聲挨在他的身旁半蹲著,戳著他的腦袋說道:“平日裡小叔叔倒是裝著大爺模樣老罵我們是沒出息的東西,我看你倒是沒多大出息。”
楚天賜眼睛一橫:“說什麼呢,想被撕爛了皮不成?”跋扈慣了的小祖宗,就算成了一隻病貓子強勢依舊不減。
楚成玉也不怕,哼著聲說道:“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打自半年前小叔叔爬進明月齋的榕樹上撿紙鳶,看到楚悅容懸在半空跳了一曲飛舞,回來後就變得神經兮兮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偷偷跑去那家牆頭爬樹且不說,做功課時瞌睡了還叨叨唸著‘仙女姐姐’,老夫子聽見了都被你氣紅了脖子,道你幼子食性不知所謂,要不是我偷偷用銀子替你疏通了,沒準現在早就告到大奶奶那頭去了。”
我的臉轟然紅起,天吶,這古代孩子早熟也就算了,到底還懂不懂什麼叫人倫?再怎麼說我都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偷窺我練舞就算了竟然還起了歹念!
卻見楚天賜眨著困惑迷茫的眼睛,問道:“幼子食性是個啥意思?”我呆呆怔住,又聽見李孝義說:“是啊,我也想知道。”兩雙清澈無辜的眼睛就這麼定定看著楚成玉這個半大的人,等待著他為他們解答成人世界裡的知識。
楚成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們竟然連這個都不懂?敢情平日裡偷摸打諢去了,夫子說的都沒往心裡去!”神態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起身在原地繞了一個圈,學著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爾等都給聽好了,這個‘幼子食性’的意思呢說的就是小孩子只知食物好吃與否,卻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性別,整就沒長出息。”
乍聞這等曠古絕倫的批註,我只差沒噴笑出來,不禁要對這楚成玉徹底改觀了,居然能把那沒啥學問的四個字解釋得這麼有學問,絕對是個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天才,天生的紈絝蠢材!
單純的李孝義全盤接受了這種神奇的解釋,甚至沒有絲毫懷疑,還神情複雜地看向楚天賜,悲憫勸慰:“只顧著吃東西連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難怪老夫子要說你不知所謂,十二爺啊下次還是別貪嘴了,多點出息吧,讓我和成玉哥跟著你也好長長臉面。”
楚天賜一把掏起身旁的一團雪朝他們扔去,怒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小畜生,你們才不知所謂!”
我正要讚賞十二弟不似那兩個狗腿子少爺這般沒見識,誰料得他又加了一句:“爺貪吃歸貪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到頭來,他還是信了楚成玉的那番話。
我再也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了,哎哎嘆息著離開,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懂事的孩子真幸福!
也不由慶幸自己現在尚且只有七歲,可以假裝再經歷一段童言無忌的美好時光,縱然古時生活差不多快要磨去了我原來的個性,但人生嘛不都這般無奈?有多少童趣可以重來,有多少快樂願意等待?所以楚悅容,知足吧!
朝著冰凍的小手呵了口熱氣,準備回大堂找我那可愛的弟弟,然後再抱著他烘著火爐吃著佳餚,好好享受這重來的人生。
長廊迂迴曲折,兩側燈籠高掛,照得皚皚白雪染上昏黃的圈印。
走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