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的口氣,“雖然痛苦,但是你這次醒過來,應該就不會再陷入無意識的昏睡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舞在一片漆黑中,茫然的望向聲音來源方向。
“現在也許告訴你並不適合,”醫生似乎也有點猶豫,“但是為了你的病情,希望你能早點接受……現在,並不是晚上……你後腦遭到重擊,腦內淤血結塊,而且集中在很難用手術取出的位置,它壓迫了你的視神經……你現在,失明瞭……但是並不代表這是永久性的,只要血塊散開,你的視力還是可以恢復的……”
醫生斟酌著語言,他沒有告訴舞,現在的她相當危險,如果頭部再受到撞擊,哪怕很輕微也有可能置她於死地。
安娜壓抑著抽泣聲離開了屋子,舞張著無神的眼睛望向天棚,用手指在床上滑動著寫字,傑斯卡呢?
醫生看著她,一種不協調的強烈感覺植入他的大腦,“傑斯卡他沒事,只是有點被嚇到了……”
那就好。舞送了一口氣,又用手指寫著,媽媽呢?
“呃……”醫生看著平靜到異常的小女孩,“她,很傷心……”
您能幫我叫她過來嗎?謝謝。舞繼續寫著。
安娜坐在床沿,已經哭紅了眼睛,“小舞……對不起,媽媽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在家……對不起……”
頭疼,舞抬起的手都在抖。摸到安娜身上,再摸到她的臉上,替她擦乾眼淚,握著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寫字,我沒事。真的沒事。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又害你傷心了,對不起……
“舞……”安娜握住她的手,哭的更傷心了。
躺在床上,舞把安娜的頭攬在胸口,讓她在自己懷裡哭。太尼瑪悲催了,本以為命運如上吊,很簡單的事兒,只想著繩索一拉雙腳騰空,很快就能結束。但是事實上,還得經歷一段痛苦的掙扎,抽搐,窒息,失禁,最終才能到達平靜。就目前來看,姐正在掙扎……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她在能下地走動之後,就開始喜歡把身體沐浴在陽光下感受溫暖。治療時被剃光的頭髮,已經留長了,沒有刺刺的時候摸著順手。失去了視覺之後,舞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嗅覺,觸覺跟聽覺突然間敏感了起來,不同輕重的腳步聲,不同頻率的呼吸聲,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不同的味道……
數月後,僅憑聲音,舞已經可以精準的倒一杯八分滿的水,也可以識別賽肯鎮的大部分常駐居民,她甚至能精確的發現誰換了香水,買了新鞋……
傑斯卡自那日被救之後,經常跑到她跟前,偶爾塞幾塊糖給她,偶爾講講班級裡發生的雞毛蒜皮,偶爾陪著她一起看攤子……
在這裡的冬天飄第一場雪的時候,傑斯卡大著膽子拉起了舞的手,他吭哧了半天,對她說,小舞,等長大之後,你嫁給我當老婆吧。
啊?舞眨著茫然無焦距的雙眼,阿姨我拼死救了你,你不報恩就算了,竟然想報復?
那,就這麼說定了!傑斯卡撒開腿跑了。留下舞一個人無語問蒼天,活了這麼久,自己的求婚物件竟然是個毛沒長齊的小鬼,話說,那小鬼是故意欺負她不能講話吧……輕敲額頭,她全當自己剛才幻聽了……
在舞重回水果攤之後,集塔喇古從她面前走過了七次。第一次時,他很意外她竟然還活著。第二次時,他發現了她沒有焦距的視線。第三次時,他看見了她仰面對著陽光閒適的笑。第四次時,他被她身旁坐著的小男孩狠狠的瞪了一眼。第五次時,她在攤子前整齊的碼放水果。第六次時,消失了一段時日的冷飲換成了熱飲重新面世。第七次時,他走到水果攤前,她並不確定的望著自己,加熱後的八分滿的苦味熱飲最終沒有遞出。
第八次,集塔喇古止步在了水果攤前,在他沒出聲之前,舞遞出了還冒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