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此時正是午休後第一節課下課時間。
天氣漸熱,縱然開著空調也難抵那夏日逼近綿綿不斷湧上來的睡意,一群稚氣未脫的初中生們打著哈欠走出教室靠在走廊上想清醒些,其中一人隨意轉頭目光懶散地四處瞟動,忽然,定止在教學樓下某處地方。
“……喂…喂喂!你看這人…像不像裴嶼深啊?”那男生驚異地揉揉眼睛,恍惚地拍了拍哥們的肩膀。
“管他誰……等等誰?裴嶼深??”
本來渾不在意的人一激靈轉身低頭去看樓下的人,旁邊另外三個人幾乎同步同動作!
教學樓外前空曠的場地上,零零散散路過的幾個學生中間,一個推動輪椅徐徐駛過的身影第一時間抓住了眾人的眼球。
就是他,裴嶼深。
“臥槽臥槽臥槽!!”
連爆三次的粗口炸響在初三尖子班教室裡。
不論是埋頭改錯題的還是抓緊時間補覺的,俱是不滿地抬頭看向那個打擾他們的人,但不待他們開口抱怨。
“我看見裴嶼深來學校了!!!”
吐槽的話登時卡在了嗓子眼,這一聲叫喚堪比最強勁的風油精,讓昏睡的人驟然清醒過來。
初三一班,年級實力最強的尖子班學生們張開下巴錯愕地面面相覷,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沉悶的教室遽然熱鬧嘈雜起來。
“他、他不是退學了嗎?”
“……你確定沒看錯?”
“都退學一年多了這時候還回來幹嘛啊。”
“不會又來跟我們一起中考搶名額吧……”
有人震驚吃瓜,有人心虛難安,有人埋怨吐槽,也有些人的臉色俄而陰沉如水。
“裴嶼深來學校了?他怎麼來的?”
戴眼鏡的細瘦男生快步走近那個最初宣佈訊息的人,口氣急躁。
“坐輪椅來的唄,不然還咋來,走過來嗎?”那人擺手開玩笑道。
眼鏡男當即鬆了口氣,短短兩秒內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夢成真了。
就在前段時間裡他莫名夢見裴嶼深的癱瘓奇蹟般治好了,在夢裡面無表情地握著刀叉逼近他。
驚醒之後感到渾身痠痛的時候還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才意識到是那天在廁所裡互毆留下的老傷在作痛。
這個男生就是那日在甜品店裡對裴嶼深欲圖不軌的那個眼鏡男。
同夥的胖子也是這個班的,三人裡最是膽小的他嘴裡叼著的麵包早就已經滾到了地上。
被支配的恐懼感具象化傳導到,他大腿至此還沒有消退的淤青上,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的,原以為已經痊癒的傷處霎時火辣辣地疼起來。
顧不上掉落的麵包,胖子下意識扭頭看向前排座位至今未曾說話的男生身上。
男生五官還算清秀,但不出挑。
稍微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長五公分的粉白疤痕。
周圍不少同學悄悄關注著宋曉陽的反應。
畢竟裴嶼深就是因為那場事故退學的,而宋曉陽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
垂眼寫試卷的宋曉陽一聲不吭。
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
但實則他的手指死死握住筆桿,崩斷的圓珠筆頭淌了一灘濃黑的墨水汙濁了卷面。
緊縮的瞳孔周圍迅速生起條條紅血絲,如一根刺定在試卷的那灘汙漬上。
教室外折返回來的一學生疑惑不解。
“……我去看了,怎麼沒看到人啊。”
“我看他應該是往操場那去了……”
“誒,你說裴嶼深不會是來鬧事的吧……”
沒人知道裴嶼深現在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