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檸安靜地垂落著眼眸,潮溼冰涼的指尖一點點蜷起,全身上下每條骨縫裡似乎都在滲透著冷意,正如八歲那年她站在虛掩的房門口時。
奶油小生還沒見到朝朝本小孩的時候,就被附近圍上去的一眾貴賓們擋住了視線,他聽著那些人口中呼喚的名字,有些奇怪地咕噥一聲,這發音倒和最近網上很火的“朝朝”一樣……
雖然聽不清那邊大人物們的具體動靜,但發現正狼狽的自己終於不再是眾人看戲的焦點時,奶油小生不由地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耳邊鬢髮淌下來的水流,結果一抹手上都是蹭掉了的粉底。
他剛才td就是這樣在這些潛在金主爸爸面前說話的???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變色精彩的莫明星咬牙切齒地盯著左前方站著一動不動宛若雕像的俞檸,陰沉地威脅道:“我勸你還是早點認了,我可以大發慈悲不找你拉我下水的麻煩,要知道我這一套名牌可不是你能賠得起的。再這樣下去,放不放過你可不是我能說得算的了,這圈子——”
“閉、嘴。”
獨屬少女的清澈冷淡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傳來。
俞檸閉上眼睛,緊緊攥著揹包的手指用力到發青發白,心情極度陰暗的她聽著源源不斷傳進耳裡的聒噪聲,太陽穴更是疼得突突直跳,忍忍無果後徑直叱責出聲。
被狠狠兇了一通的奶油小生滿臉懵逼,實在是沒反應過來明明是身處極端劣勢的人怎麼可以態度如此囂張,怒不可遏的他瞪著眼珠子指向她的臉,“你你你……”
“再不閉嘴,信不信我抽你。”
俞檸抬起一雙烏黑的眼來,那湧動著的極致的深色莫名讓男星聯想到了沼澤地裡黑脊蛇皮上黏膩陰冷的色澤。
莫姓男星下意識吞嚥了下口水,在意識到前面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孩後,那種被侮辱的憤怒以及發現自己剛剛居然慫了的羞惱一併湧上大腦,他怒極反笑直接把暈開了的臉皮送過去:“好啊你有本事來來來——”
回應他的是淡定挽袖的俞檸,以及她毫無波瀾的聲音:“你覺得人家有錢人還會想要一個被人當眾扇耳光的男人嗎?”
死乞白賴湊上臉的奶油小生瞬間後退,想想俞檸剛才說的話,喉嚨裡反駁的音節哽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有錢人不缺錢,更看重臉面。
告人勾引他還好,頂多當個圈子裡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不定還能立個人設。但要是真被打了一耳光,就是真下了臉面,是實打實貶值的事故,被人玩玩就丟了的存在。
腦子裡的想法彎彎繞繞轉了好幾圈,奶油小生瞧著俞檸的眼神變幻莫測。
好險好險,差點就被這女人害了!
俞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裡暗諷。
果然是腦子進水了,人家富婆為什麼看不上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就憑你那腎虧體虛樣?
不遠處的主管連連揮手,直眉瞪眼用口型示意讓俞檸趕緊離場,不要再留在這裡自找麻煩。
恍若沒看到的俞檸撿起剛丟地上的揹包,連沾上的灰塵也沒有拍,沉默地看了眼朝朝的方向。
小糰子被籠罩在廳前煌煌燈光下,周圍人影攢動,俱是殷切問候。而她站在偏僻的庭院邊,從腳底淌出的水在地磚上洇出綿延的暗色,明明是不長不短的距離,卻偏像是橫亙了一道天塹,生生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明一暗,一動一靜。
俞檸覺著自己就像是滾回下水道的臭石頭,蝸居在陰暗的角落裡,偷偷窺視著從碎隙裡漏進的一縷曦光。
像那晚怎麼也吃不完的蛋糕。
她還是沒有變。
還是那條路邊流浪的野狗。
“姐、姐姐!”
簇擁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