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歌唱完,愜懷的郝國立收回朝向大海的手,終於在凝滯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絲不可尋常的氛圍。
郝老師茫然地轉頭,決定問問身邊的江遲。
“發生什麼事了嗎?”
面無表情的江遲生硬地扯出一點弧度:“……沒事。”
然而目睹這一切的直播間觀眾們卻是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大海一鍵撤回朝朝對哥哥的愛】
【大海:這份感情我不允許!】
【守恆定律!笑容不會消失,只會從江遲的臉上轉移到我的臉上】
【我笑到360度螺旋轉方圓一百里都能聽見我的打鳴聲哈哈哈哈嗝】
此時,霍宅。
客廳巨屏上正播放著直播畫面。
攝像大哥甚至給了江遲的黑臉一個超長特寫,江遲冷淡瀲灩的桃花眸瞥了鏡頭一眼,就差說“我謝謝你啊”。
傭人們竭力掩飾的低笑聲在大廳角落裡悶悶響起,實在忍不了的就藉口上廁所出了會客區。
霍老爺子柺杖點地,微微搖頭哼笑一聲,端的是一個幸災樂禍。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盞,杯蓋慢悠悠地颳了刮浮沫,正準備低頭小抿一口——
突然動作一滯,他掀起杯蓋察看。
嗯……是他的百年普洱沒錯。
霍老爺子放心地呷了一口茶。
相比氣氛活潑生動的大廳,一牆之隔的客房卻是全然的岑寂無聲。
裴嶼深一如往日坐在窗邊,神色冷寂不知其所想。
今日b市下起了淅瀝小雨。
暗淡的天色為園子裡嬌豔的花朵蒙上一層壓抑的陰翳,牡丹花瓣盛著的雨珠,紅得恍若杜鵑啼血。
少年的目光落在玻璃窗前的大理石階上的,那睡在被窩裡的一塊綠色石頭。
許是見著這童心滿滿的小石頭,傭人們與園丁彼此心照不宣,這是朝朝小姐留下來的,因而縱然偶爾窗外花園有人來去,但都不會隨意搬弄那與別墅基調格格不入的小盒子。
它就一直留在了那,裴嶼深頭顱低下眸光掠過間就能望見。
小小一塊雷打不動卻昭示著不弱的存在感。
大概是從房簷上不斷滲落的水珠砸在青磚上,濺起的大大小小水花煩擾了眼睛,裴嶼深微一蹙眉,不耐地移開了眼光。
卻在下一秒,撞見了原封不動擺在桌角的那一串白色梔子花手串。
“……”
如今已經不能稱之為白色了,從瓣尾開始泛起衰敗的枯黃,皺巴巴地蜷縮在那,無人問津。
有人已經忘了過兩天會來拿走。
但畢竟已經擁有了一整座花園了。
怎麼會在意已經被摘了下的、頹靡枯萎的一朵呢。
裴嶼深古井般的黑瞳凝望著它,半晌長睫垂落,周身冰冷的氣壓更重了。
保姆端著午飯餐盤,敲門後走進來。托盤還未放下,就聽見少年無機質的冷音——
“拿走。”
保姆愣了愣,“您……真的不吃一口嗎?”
今天的早飯也沒有吃呢。
輪椅上的少年眼瞼半闔,餘光沒有丟過來分毫,陰暗的天色下精緻的眉眼更顯沉鬱。
“那……我過會兒再來,以免裴少爺您餓了。”
保姆妥協說道,端起托盤折返離開。
在關門的時候,保姆看了眼陰晴不定的少年,無奈地嘆息一聲。
本以為昨天願意與人溝通了是個好兆頭,沒想到今天情況更糟了……
如果朝朝小姐在就好了,至少還有人願意對著裴少爺說話聊天……
而此時,保姆口中唸到的朝朝,正努力拼湊起江遲碎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