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大步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嚷嚷:“爺,縣上幾個莊子的老闆都查過,除卻老徐家的私下請過幾回鄧老闆,其餘的幾個該幹啥幹啥。奴才覺得不像是他們乾的!”
“嗯。”沈硯青凝著眉頭,默了默,忽然問:“那蕭風最近在幹什麼?”
魏五正要說的是這個呢,連忙道:“…他?他近日倒是很有些蹊蹺!前陣子爺讓我去查他,奴才發現他隔半個月就要去一回臨縣馬場,然後又一連氣消失十天八天,說是跑鏢,就沒打聽出來他在給哪家跑。”
沈硯青沉聲道:“那馬場的主人查出來了沒有?可確定是祈裕?”
“早先咱們馬場餵馬的孫老漢,等祈裕消失後,忽然莫名其妙也死了。估摸著就是祈裕那奸人乾的,怕被我們查出來他偷運種馬!”魏五齜著牙。
沈硯青忽然記起大街上四爺形容鳳蕭的那番話——這個人你要離他遠些,希望這次的案子與你們沈家再無瓜葛。
便不動聲色地叮囑道:“先不要打草驚蛇。銀子還差多少?”
魏五說了下錢的難處:“布莊那邊實在不好開口,鄧老闆南邊要開工呢,州縣幾家鋪子才收了定金,月底就要給他們交貨。”
鄧佩雯為著景祥布莊廢寢忘食,一心都撲在鑽研生意上,沈硯青又何嘗不是難開口。然而鸞枝卻是一天都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當真要瘋掉……罷,哪怕生意不做也豁出去了!
沈硯青拂袖站起身來:“我這就出去見她。”
“爺,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說是鄧小姐來了,今晚大傢伙聚一頓飯。”門口進來一名婆子,惴惴哈著腰。最近二爺氣場太強,整個宅子的下人都十分小心翼翼。
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鸞枝母子訊息未明,她竟還有心思操辦宴席……沈硯青眉頭微蹙,心中有些不悅,不理解祖母緣何忽然態度鬆懈。
卻還是去了。
又下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落在青磚地上、落在院中的古銅大缸裡,叮叮咚咚,唱歌兒一般,無端添出幾許熱鬧。北院上房裡布著三張紅木大桌,夫人奶奶們、老少姨娘、小輩們,將一間廳堂填充得滿滿當當。
老太太換了身新衣裳,氣色看起來還不錯,指著一桌子的好菜招呼鄧雯佩吃:“快嚐嚐、快嚐嚐。外頭都說我們沈家宅子的女人稀罕,卻不知咱家的廚子那才叫做一流,只單這一道玉兔羅漢燒,外頭可是吃不到的。”
那菜餚色澤鮮嫩,味香撲鼻,只看得人賞心悅目。鄧佩雯忍不住夾了一筷子,在口中細細咀嚼,少頃連連點頭,讚不絕口:“唔,味道果然不一般!二奶奶真是好福氣,我說怎麼瞅著七個月的身子看起來八、九個月大,原是老太太您照顧得這樣好。”
她今日穿一身木蘭色圓領子荷葉衫,頭擦碧玉珠花,淡雅又精緻。這一抬頭舉筷,便露出一截細膩潤白的手腕,那腕上紫玉幽幽,一看就是不菲之物——果然是有錢人家出身的小姐吶,嘖,瞧這講究!
老太太彎著眉眼笑咪咪:“我們沈家對媳婦那是真心好的,什麼姨奶奶、正太太,但凡進了宅子,就都是一家人,沒有懷孕了還不把她照顧好的道理……好吃以後就常來,你既是硯青的好搭檔,以後就也是我們沈家的一份子,我老太太只把你當自己的孫女兒疼。”
一邊說,一邊衝隔壁桌的老姨娘們使了個眼色。
老姨娘們也不是傻子,二房裡的一直拖著沒給扶正,如今被綁架了,人還沒救回來,老太太又急急忙忙大張旗鼓的請來這麼個貴氣的小姐,那內裡的心意誰還能看不懂?
因見鄧佩雯穿著打扮不菲、言談舉止圓滑有度,只怕將來不比鸞枝好相處,當下連忙巴結道:“可不是?二姨奶奶沒少得我們老太太的寵愛,我們瞧著都吃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