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死也得死在這裡。那外頭的事兒,只要老太太不想讓你知道,你便是到死都聽不到一絲半毛兒的訊息!”
呸,烏鴉嘴。
小桃紅帕子一緊,不理她。
氣得張二嬸子兩眼翻白,又繼續道:“即便他不死,他也不會來接你!這天下的美人無數,你不過就是那人堆裡的皮毛。等他出去天南地北見識得多了,你道他還記得你是誰?更何況以他那般出挑的長相,便是他不肯要別的女人,你敢保證別的女人不會巴巴的主動送上門去?男人麼,脫了衣服,哪個都一樣~”
小桃紅驀地想起稻草堆裡鳳蕭握在她肚兜上的滾燙大手,那般熱烈而急不可耐的搓…弄,弄得她哭又哭不得,舍又舍不下,無盡的空虛……腦海中的女人忽然變換成一張張陌生的臉,鳳蕭硬朗的臂膀一樣摟著她們,他的唇一樣熱烈地在她們的臉上胸前頸上燃燒,女人們摟著他的脖子和她一樣嗯…嚶…吟…唱……她的心兀地揪成一團,低下頭,一雙紅繡鞋兒邁得更快了。
嚇,果然還是年紀小麼。
張二嬸子便知道這話起了作用,趕緊巴巴地顛著小腳追上去:“就算別的不說,你道人家二少爺真能讓你守得了三年身子?他現在對你沒感覺不要你,總有一日還是得要~!全家人巴巴的瞅著你這一屋,幾時他要了你,你的日子才能夠安生……真要想立什麼貞潔牌坊,當初就別嫁進來;既嫁進來,身子就由不得你自個了!”
她越說越為自己的口才得意,只才要繼續張口,猛地卻撞上了一堵紅牆。那小娘子臉兒冷冰冰,紅唇白臉的,生生唬得她雙腿一軟:“哎喲,我的天爺~,嚇死你個姥姥~!”
小桃紅也不伸手扶她,只瞪了她一眼:“行了,地方在哪?再說我不去了。”
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什麼情緒。
張二嬸子一愣,只當這丫頭古里古怪、妖裡鬼氣的,便不再說什麼,只最後囫圇一句道:“若非二少爺傷了腿,不然以他的品貌才學,哪裡還輪的著你伺候他?你再是不喜歡,也得先把樣子做出來。再把他一個人晾著冷被窩,換我是老太太,我也生氣!”
小桃紅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那廂前院的曉春齋已經到得跟前,兩間的青磚小閣,還沒進去便已聞見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嬉笑吵鬧。
張二嬸子便囑咐道:“一會兒須得擺張笑臉出來,丫頭老嬤的嘴可比大人老爺們的更難伺候。”
屋子裡果然一群兒的紅粉鶯燕。
沈府的女人們平常少有出門,布莊裡的裁縫會定期來府上為夫人奶奶們量裁衣裳。那裁縫老婆每次來總帶著新收的白麵小徒弟,小徒弟一來呢,丫頭們就喜歡往閣子裡頭擠。
十三歲的春畫搶了大丫鬟樓月的帕子,揚著嗓子笑:“哎呀,我怎瞅著這帕子上頭有個‘裕’字吶!”
那‘裕’字乃是表少爺祈裕的單名,一眾的丫頭們聞言臉上紛紛堆起曖昧。
樓月羞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她如今已經十八了,最是個豔羨風花水月的年紀。追著搶著要把帕子拿回來:“作死你個小春畫,你哪隻眼睛看見有‘裕’字了?”
“這吶,這吶!”春畫越發將帕子揚起來讓眾人看。
樓月跳起來抓回帕子,捂著心口嬌羞叱道:“這是表少爺央著我好幾回我才給他做的,不然你當我有那麼嫌?”
春畫誇張地做了個鬼臉:“喲喲,怕不是他看上你了?我可等著哪天也叫你一聲表少奶奶!”
“臭丫頭,不害臊你~”樓月羞得俏臉兒更紅,二人追打著,兀地撞在才進屋的小桃紅身上。
小桃紅往後退開兩步:“這位姐姐,踩著腳了。”
陌生的口音,聲量不大,卻天生的軟軟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