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霸,這存在本質上的不同,而非程度上的差異,不可等一視之。”
“但我不懂,天子就是天子,分王、霸,有什麼意義呢?”
沈力恆沒多想,沒想到她的疑問不是因為別的,正是來自她的出身。“天子有王、有霸,王者行仁,以德服人;霸者假仁,以力服人。其間之優劣,百姓最懂,是以孟子才說,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不服,但因為力量不夠,只能夠假裝臣服,等待有朝一日民怨沸騰。”
其實,這正如當今皇上,也就是趙紫心的父皇,雖無大過,但軟弱無能,聽信各方讒言,導致朝中大亂,無心處理政務,各地災荒頻傳,百姓苦不堪言。何況外有虎視眈眈的各封建親王,尤以燕王趙本義為最,皇上又顧念兄弟親情,忌憚痛下殺手,任其坐大。
“可是父皇如同君父,既為父,則不管王、霸、一體臣服,這不是應有的孝道嗎?”這是讓她最不解的一點。
“公主,非也。雖然君父,但終非親父;現在百姓遇有困難,各地傳出旱澇災荒,皇上不思解決之道,反受臣子讒言左右,無力分辨是非,廓清政局以行大道,對百姓而言,等於有君而無父。”
趙紫心有點生氣,她站起身,語氣帶著憤怒,“你怎能這樣說呢?這是一個臣子該說的話嗎?”
沈力恆嘆息,但語氣沉穩,“公主,臣無愧於心。”
趙紫心呆站著,不知該如何反應,內心又滿是氣憤,可又不願意直接對他發洩。但他口中多言,確實與她一直以來的信仰完全背道而馳。
可不能否認,他說的道理簡單易懂,最重要的是,還合情合理。正因為這樣,讓她無法接受,整個人如同遭到冒犯了一樣。
她真的生氣了,氣得直接轉過身,不願再多說,離開涼亭;沈力恆則始終坐在石椅上,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沉思。
沈一虎與平兒趕來,正巧看到公主氣沖沖的離去,兩人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什麼事,怎麼剛才還開心聊天的兩人,轉眼間卻怒目相向?
小虎子走進涼亭,對著沈力恆問:“少爺,公主怎麼了?您惹公主生氣啊?不然公主怎麼氣沖沖的跑走了?”
沈力恆無言以對,只能輕輕一嘆,眼神黯淡,他低著頭,眼裡有何思緒,旁人看不見,就算看見也看不懂。
複雜的思緒正如兩人間複雜的關係,理不清、說不明。
那日不歡而散,此後連續數日,兩人均未有機會再行交談,或許是不歡而散後的尷尬讓彼此有意避著彼此,或許是這場架吵的有點莫名其妙,竟然是因為孟子而起了口角。
隔了將近一個月,再見面的機會並不是在錦繡署,而是在獵場。那天,幾個皇室子弟加上將領之家的子孫相約出獵,沈力恆也在邀請之列。
當日豔陽高照,沈力恆一身曳撤,也就是戎服。背後揹著箭囊,手裡握著弓,他的馬系在一旁,正嘶嘶吐息。
他的心情莫名的低沉,不知該怎麼突破與那女孩之間的僵局,後來再想想就算他自覺說得沒錯,也不應該在那女孩面前說這次刺激的話。
紫心從小受到的教養就是以皇室為重,以父皇、母妃的命令為本,她沒有想過自己,更從不質疑這一切。
她……說穿了是個愚忠之人。而愚忠之人最會做傻事,有時連賣了自己都可以,但更可悲的是,她無法不忠,因為那不僅是她的皇上,更是她的爹。
沈一虎站在一旁看著少爺沉思,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公主——自從那天之後,少爺就常常這般沉思的樣子,聽平兒說,公主在開陽宮也沒開心到哪裡去。
沈一虎不知道自家主子與公主竟然是在辯論這個困難的問題,還以為他們是小倆口拌嘴,樣子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