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彩霞滿天。齊都臨淄城頭,旗幟皆成紅色。 齊宮之內,大夫鮑國趨步上階,俯耳低言,私謂齊景公道:魯定公重用孔仲尼為相,國中大治。孔子之父叔梁紇,當年乃是萬人之敵,號稱魯國三虎之一,曾力託偪陽國千斤閘門,誰人不知?孔丘文武兼備,非但見識廣博,人所不及,武功亦不下於其父。魯國世為齊之姻親,且又今非昔比,主公切勿以其家臣之故,得罪孔丘。 齊景公:若依上卿之計,為之奈何? 鮑國:若依為臣之計,不如擒執陽虎,而歸其田,以結孔子,齊魯和好如初。 齊景公信以為然,便傳詔令,命至館舍執擒陽貨,以獻孔子。 未料陽貨甚是精明,早暗伏家僕伺於宮外街角,見宮內禁衛軍出,急撒步如飛,往館驛中來報家主。陽貨聞知,知道大事不妙,急從後門潛出,穿小巷馳出西門,連夜奔宋。 宋公愛惜陽貨之勇,遂納其降,並使其帶領部眾,居於匡邑。 時隔未久,陽貨卻又舊病復發,在匡邑作威作福,肆意虐待匡人,如待奴隸。匡人激起公憤,欲謀殺之。覆被陽貨提前聞知,於是只得復奔晉國。晉卿趙鞅收留,命為家臣。 齊景公既驅陽貨,乃使人致書魯定公,約為夾谷山乘車之會,以通兩國之好。 魯定公得書,即召三家大夫商議。孟孫無忌建議不可輕往,季孫斯力主要去,叔孫不置可否。定公納季孫氏之議,即召孔子保駕前往,並以相禮之事屬之。 孔子奏道:前去會盟亦無不可。但敵友未明,請具左右司馬,以防不虞! 定公從之,乃使大夫申句須為右司馬,樂頎為左司馬,大夫茲無還為主將,各率兵車百乘從行,離會所十里下寨。 既至夾谷,齊景公幕於壇右,魯定公幕於壇左,各遣使致意,約定來日會盟。當時齊國兵衛甚盛,而魯軍皆在十里之外,申句須、樂頎遂緊隨孔子,以觀事態發展。 齊大夫黎彌以善謀著稱,乃私奏景公道:齊、魯為仇,非止一日。臣觀孔丘,知禮而無勇,不習戰伐,主公不如趁明日會禮,使萊夷假做樂工,拿住魯侯,逼其請成可也。 景公信以為然,便命黎彌暗約萊兵,來日依計行事。 次日一早,齊、魯兩君集於壇下,揖讓而登。齊以晏嬰為相,魯以孔子為儐,二人各從其主,登壇交拜,互致玉帛酬獻之禮。 齊景公道:寡人有四方之樂,願與魯君共賞。 不待魯定公應答,便令萊人上前。號令傳出,即見萊夷三百餘人,雜執旍旄、羽袚、矛戟、劍楯,口中呼哨,蜂擁而至。 孔子見此驚覺,立即起身,趨立於景公之前,舉袂擋住萊夷,朗聲言道:齊魯皆乃禮儀之邦,安用夷狄之樂?請命去之! 晏子不知黎彌之計,亦正色奏道:孔相所言,乃正禮也,請主公止其夷狄之樂! 齊景公未料晏子出面相阻,不由既羞且慚,急麾令萊夷,退下臺去。 黎彌見萊夷被齊侯打發下臺,知道挾持魯國君臣之計不成,乃生二計,召喚本國優人:汝等上臺奏樂,可歌《敝笱》之詩。 齊優聞命,遂登臺獻《敝笱》之詩。孔丘側耳,詳聽其辭道: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魯定公及孔子聞之,齊都色變。原來此詩大有來歷,乃敘述當年文姜與其兄淫亂故事,羞辱魯國至甚。 孔子按劍而起,張目大喝道:匹夫敢戲諸侯,其罪當死。申句須、樂頎何在? 二將時在臺下衛護,聞言一左一右,飛步上壇,於齊優男女二隊中,各執領班一人,當下斬首,血灑盟臺。齊優餘人驚怖異常,連滾帶爬,下臺逃走。 齊景公見識到孔子手段,心中駭然。因見孔仲尼雙目如電,掃射過來,一時無言以對,只得找人頂罪,乃召過黎彌,當面厲聲斥責。 齊景公:孔子相其國君,所行皆是古人之道。汝偏使寡人誤入夷狄之俗,是何道理! 黎彌惶恐謝罪,無辭可對。 晏子見狀,心中已經明白十之八九,遂趁機進言道:臣聞小人知其過,謝之以文;君子知其過,謝之以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