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滯的黑白世界。
男人變得面無表情,神色空洞,像是一具空殼。
女人的眼裡噙滿了淚水,高挑的眉梢沾染著驚慌的氣味。
她懷中的嬰兒,大張的小嘴,軟綿綿的舌頭吐出的高音,被暫停了。
崔柯環顧四周,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部,身體。她仍維持著自己原本的模樣。
“他發出了自己最後深不見底的絕望的請求嗎?”黃斌斌站在廖友全的面前。
巴掌高的人偶,仰望這座人形巨塔。
呂三抬手嘗試捕捉漂浮於半空的灰燼。那些洋洋灑灑,不知從何處生成,同時永不落地的灰燼,佈滿了這片空間。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卻立即被熔漿般的高溫燙得收回了手。
“這是他的心火燃燒過後的灰燼。”呂三抓著被灼傷的手指,面色痛苦地說道。
崔柯看見了呂三發白的臉色,她小心翼翼地避開灰燼,卻避無可避。輕微的動作,足以改變灰燼的飄舞路線。
幾片灰燼飄落在崔柯的肩頭,手臂,掌背。但令人意外的事,發生了。那灰燼在觸碰到崔柯的身體之際,便消失殆盡。
這下,崔柯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動作。她兩三步,走到了這對夫妻的中間。
“他說,‘我不要這樣。你們幫幫我吧,我不要這樣。’是要我們阻止這場暴行嗎?”
崔柯伸手想要抓住男人高舉於半空的拳頭。這一次,如之前那般,她的手指穿透了男人的拳頭,握住了虛空。
“不行,我抓不住他。”
這是廖友全的記憶,他個人都無法改變的過去。她怎麼都能夠做到呢?崔柯喪氣地想。
“崔柯,你必須要完成他的請求。不然我們都會被燒死。”呂三沉重地說道。
“你說什麼?”
“記憶之河,水面之下的洶湧暗流已經將廖友全絞殺了。所以他心火的灰燼,才會在這裡大量源源不斷的湧現。記憶之河的主人崩潰了,那我們這些外來者……”
很快便會被清除。
心火的灰燼不能傷害崔柯,是因為廖友全最後的請求保護了她。崩潰的精神意識是無法一直維持的。
意識到緊迫危機的崔柯,再一次抬手想要握住男人的拳頭。她必須阻止這一場暴行!
落空。
崔柯轉身,彎腰觸碰女人的手臂。
落空。
女人臂彎中的嬰兒。崔柯撫平心中的焦躁,寧心靜氣地向嬰兒伸出了自己的手。
落空。
在崔柯的不停嘗試中,灰燼的數量逐漸增多。
“崔柯,你能再說說廖友全的人生故事嗎?”
黃斌斌清亮的童聲慢吞吞地說道。他好像對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並不是很清楚。
崔柯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被它逼迫著,沒有時間喘息,沒有一點多餘的心思可以花費在黃斌斌的問題上。
她無暇回覆拒絕的話語。
“崔柯,你能再說說廖友全的人生故事嗎?”
黃斌斌再一次請求道。
崔柯又一次的嘗試觸碰失敗了。
她心煩意亂地叫嚷,“黃斌斌,如果你沒辦法幫忙,也麻煩請你在這時候收起你該死的好奇心。”
他們是鬼魂,他們遠比她更脆弱。記憶之河的暗湧,會最先清除他們。這樣的事實,讓崔柯更加心焦。
“說說吧,崔柯。”
呂三坐在地面,臉色比先前更加蒼白。額角滴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
崔柯的瞳孔收縮。呂三的痛苦不僅是因為觸碰了灰燼,而是他正在抵抗記憶之河對他的沖刷。他是第一個要被清除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