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束花卻不是她買的。寧馨對不能吃的東西向來興趣下大。
花是莫海嵐送的,硬塞給她,叫她拿到病房。莫海嵐已經不敢來看安以然,不是不關心,是害怕,總覺得好好一個人,說倒就倒,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寧馨知道她每次探過安以然,回家都要哭一回。莫海嵐……她是個嘴硬心軟,外剛內柔的傢伙。
但寧馨還是有點想跟她說,與其送花,不如送吃的,雖然安以然昏迷了沒口福,但她可以替他吃嘛!
寧馨進了病房,隨手把花插在床頭櫃的花瓶裡。
“早安,以然。”她習慣性地打招呼,走進洗手間,擰毛巾給他擦臉、身體和手腳。
長期昏迷的病人最怕的就是肌肉萎縮,但安以然躺了八個月,身形卻沒有太大的改變,除了容貌上少了一點血色,幾與常人無異。
不能不說寧馨真的很用心在照顧他。
淨身完畢,她幫他按摩手腳,一寸一寸地按,務求血路通順,讓他的身體保持在最佳狀態。
這個動作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是辛苦的,畢竟他身高、體重多她那麼多,她幫他翻個身都要氣喘吁吁。
每個熟悉寧馨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那麼懶散的人,是怎麼在這種辛勞中堅持下來的?
“今天海嵐又問了我一次,後不後悔?”她一邊給他按摩,一邊跟他說話。
他無法回答也沒關係,她還能跟他說話就表示他們仍在一起,一切便已足夠。
畢竟,自從十年前他搬進寧家與她同居,他們對彼此就只有一個願望——在一起。
“真搞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說我會後悔?我想的、我要的都實現了,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好後悔的?”按摩完他左邊的身子,她換成右邊。
“以然,你覺得呢?後不後悔跟我在一起?”
“我還記得你高中的導師來家裡罵我,說我勾引你,會妨礙你的前途。但事實上我們什麼也沒做……好啦,我們有親過嘴,但再下去的就沒有了。況且,之後我也刻意與你保持距離,就像海嵐說的,我們不能搞出人命啊,這也算勾引?”
“連你的教授都說,如果沒有我,你專心往人工智慧方面研究,將來一定會有大成就。以然,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妨礙你了?”
病房裡就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自問自答,反覆又反覆。寬敞的空間裡,迴音甚至帶著一股寂寞。
一個準備來為病人量體溫的小護士才開啟門,聽到那虛無的聲音,撲面而來的孤獨讓她眼眶瞬間紅了。
在醫院裡,每天都上演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但像寧馨和安以然這樣的,卻是小護士生平僅見。
昏迷不醒的男人,因為病痛的折磨,他應該是憔悴的,但他好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寶貝,從送進醫院到現在,他神情安詳,好像他只是睡著,而非昏迷。
堅守男友的女人,她應該滿面愁容,偏偏她唇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顏如水,雙眸燦亮若天上朗星。
在這,兩個人身上似乎永遠也看不到“悲劇”兩個字。
但不知為何,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心裡總是悶悶的,莫名其妙,眼淚就好像要飆出來。
小護士趕緊退出去。反正量體溫也不急在一時,等到寧馨離開了再量也不遲。
寧馨沒有察覺有人進來又出去,她很專注地為安以然按摩。
“以然,你說大家是不是很奇怪?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會害到你,但現在,反而一堆人勸我放棄,說你會誤我一生。”
“為什麼他們的態度總是變來變去?要在一起就在一起,承諾了便得達成,否則許諾做什麼?”
“以然,你說是我太奇怪?還是大家的想法有問題?”呼,深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