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楊宜君沒有反駁平兒的話,只是不知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道:「還差一點兒,接著畫罷今次我只稍微上些色,記住人和景的顏色就是了。」
在長久的相處中,楊宜君已經知道面對這種『勸說』,不要直接反駁了。反駁根本沒用,因為這世道的現實就在那裡。不管她有什麼理由,她的選擇就是大逆不道。至於一個人內心的感情與決定,是沒人在意的。
強調個人的價值,重視個人的內心情感,這不是這個時代就有的。楊宜君看過那麼多影視劇,隱隱約約是有察覺的——這需要生產力發展,也需要思想文化上的解放。在漫長的人類歷史中,那樣的時代也是很靠後的了。
總之,反駁無用,反而會讓她迎來更多的『勸說』,所以她現在都不說了。
「德——」站在假山後面,趙祖光本要開口說些什麼,高溶卻抬手阻止了他。
他們剛剛聽到了亭子裡的對話這當然是個意外,他們本應該『非禮勿聽』,要麼靜靜離開,要麼光明正大出來才對。但平兒話說到那兒了,高溶就不動了,神情是若有所思的。見他如此,趙祖光想如何就不重要了,只能也跟著住了腳。
他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高溶一起聽一個小娘子的壁角,說的還是人小娘子的隱秘事兒。
對於他這樣受著正統貴族子弟教育長大的王孫公子來說,這實在是太尷尬了。
高溶倒是沒有這種認知,他坦然的讓趙祖光有些側目了,覺得自己是不是發現了高溶不為人知的一面——過去,似乎也沒機會見識到這個。
等到楊宜君去繼續畫《雙艷圖》,高溶才說話:「四郎似乎不大意外?」
被高溶用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趙祖光是有些不自在的。他無意識地眼神亂飄,腳亂動,避不過了才低聲道:「我原來也是猜測、猜測德盛你是知道的,我家中姐妹也多,如今陸陸續續都談婚論嫁了。有些事兒是相通的,那日見李三郎是那副光景,心裡覺得有些像。」
「但也不能確定也是今日才」剩下的話就不必說了。
本來他就有點兒擔心高溶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擔心——他當然看出高溶對楊十七娘在意的過分,而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絕代佳人這樣在意,是什麼意思,還用想麼?
但高溶不是一般人,現在也不是一般時機。
高溶這個人,自控力簡直不可思議,感情又淡薄,哪怕是初次為一個女子心動心動歸心動,也不見得真要為此做什麼。畢竟,眼下正是他的關鍵時期,根本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可他還是為高溶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擔心理智歸理智,就算知道當下不是談及男女婚嫁的時候,最終很大可能也就是有緣無份,但人的情感又不是那麼好控制的。心裡十分在意的女子正考慮婚嫁之事,內心能波瀾不興,這才是見鬼了!
趙祖光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其實很想問高溶,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願意只是看看,一點兒沒有將那個女子折之而藏下的想法?趙祖光偏好的女子並不是楊宜君那種型別,但他也承認,這樣的女子天底下不會太多,一個人一生也就是能遇見一個。
而如果真的打算只是看看,那有些事他考慮過嗎——楊宜君今年十六了,十六、十七、十八,正是最適合婚嫁的年紀。不管怎樣,她的父母長輩都會為他選擇一位夫婿,這是必然的。
所以,高溶不打算出手的話,這次離開播州回中原,一二年間,楊宜君總會嫁人。而高溶此次回去,哪怕事情順利,得償所願,想要平息一切波瀾,花的時間怕是也不止一兩年。
等到他騰出手來,怕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這也不一定,若他真的得償所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