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隨心所欲是壑念,貪圖享樂是腐朽。
每每毒發,極致的慾念想將他拖進深淵時,他都會拼命地剋制隱忍。
可他手持佛經,卻依舊滿心獰色。
不虔誠,又貪樂,所以佛祖才會降下責罰,讓他日復一日的在這聖潔的袈裟下層層潰爛。
直到這個小女孩兒出現。
在他面前,她從不掩飾惡欲,不遮蓋貪婪,不收斂野望。
她看著塵世的目光分明悲涼而疏離,卻又努力伸出手,去夠那凡俗裡能夠落下的暖意。
他再次握住念珠,忽而屈指在側壁敲了敲。
灰影出現在車門邊,“大郎君。”
裴洛意緩聲道:“平安怕是察覺到蘇無策身亡並非意外。”
不然她不會在麟德殿特意提及,還故意用蘇文峰做引子,讓聖人派人去查蘇文峰。
他看向蘇文峰,“蘇文峰背後之人當與蘇無策之事有關,你親自去大理寺守著蘇文峰,務必保住蘇文峰的命。”
灰影一叉手,“是。”
躬身退去。
玄影回頭看了眼,“殿下,是否回宮?”
裴洛意剛要點頭,就瞧見了路邊一個賣七彩燈籠的攤子。
想起前夜。
那小女孩兒口中說著一心一意要助他,要嫁他,可是,卻始終不曾問過一句,他可有許願?許的,又是什麼願。
視線掠過朝後退去的燈籠,忽而道:“那盞燈,送去護國公府。”
……
白雲鏢局內。
蘇念惜見到了重傷臥榻的封三。
他還想起身給蘇念惜行禮,卻被吳勇給按住。
“郡主恕罪,三爺傷得很重,在秦樓時又不曾細心照料,幸而底子硬,扛了過來,不然如今怕是已經在閻王殿磕過頭了,哪裡還能肩上郡主的面兒?”
吳勇本是見著蘇念惜還紅著眼睛,怕她還難過,想插科打諢玩笑兩句,誰知說完就見封三臉黑了。
頓時尷尬,清了清嗓子,道:“小的外頭還有事兒,郡主您慢坐。”
說完趕緊走了。
封三靠在床上,看了眼桌邊蘇念惜紅意暈染的眼角,再次攥緊拳頭,垂下眼,道:“都是小人無用,闖下大禍,牽累宋郎君,也沒能護住德叔。”
二牛站在床邊,素來有些痞氣的孩子瞧見蘇念惜這麼個跟天仙兒似的貴人,拘謹得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一聽封三這話,卻急了。
立馬道:“不是的,郡主!三爺也是沒辦法!他不殺了那個畜生!宋郎君就要被……”
“二牛!”封三忽而厲喝一聲,“出去!”
二牛嚇了一跳,一臉的不甘,卻又不敢反抗封三,只好繃著臉往外走。
卻聽蘇念惜微沙著聲音輕緩道:“三爺有什麼話不能告訴我?”
二牛一頓。
封三皺了眉,轉臉,視線在蘇念惜臉上一掃,有迅速垂下眼,道:“實在是汙言穢語,說了髒了郡主的耳。如今人已死了,總歸是小的闖出了禍。小人待傷好些自會想法子出城,絕不會帶累郡主。”
二牛還想說話,卻又怕惹惱封三,瞪著紅紅的眼睛。
蘇念惜朝他看了眼,又道:“如今神武軍全城通緝,三爺想如何出城?”
封三一頓,道:“小人有些門路……”
“看來三爺是不信我。”
封三的話被蘇念惜打斷,眼下一顫,立馬道:“是小人行事不周,拖累郡主……”
抬起頭再次看見蘇念惜悲傷未褪的臉,頓時心如刀絞,死死攥住拳頭,沉聲道:“郡主不怪罪,還命人來救小人,小人已然感激不盡。”
蘇念惜單手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