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目中竟沒有家主的麼?」安童自知無禮,低著頭垂著手,不敢仰視。
公子又說道:「今日暫且寬恕,下次尚敢如此不遜,或有妨礙於我的事,輕則家法,重則輦出。」童兒默無
一言,旋將臉水傾於盆中,請公子淨臉。
李芳捲袖,向前盥漱洗畢拭乾,又向鏡前整發,叫景兒去喚秋蘭出來篦櫛。景兒答道:「篦發去喚一個待詔
來,何必用他?」公子 目回道:「我歡喜他篦發,不用待詔。你偏要違拗我麼?」童兒見怒形於色,不敢
怠慢,踅身進內來喚秋蘭。
直至廚中,方見秋蘭依於門限,呆呆立著。景兒向前叫道:「李旺嫂,公子請你做事哩!」秋蘭疑他故意打
趣,不覺兩頰暈紅,罵道:「小猢猻,公子叫我何事?」景兒恐婦人在公子面前搬嘴,轉口說道:「公子要
你與他篦發。我不曾有心取笑,開口便罵,是何道理?」秋蘭見他說出真情,反回答道:「公子向來用待詔
篦發的,何用我篦。敢是講謊?」童兒道:「公子現在散發等候你,去得遲了,又要罵我。是謊不是謊,你
到房中,自然對質得的。」秋蘭猶佇立不動,轉是別婦勸他走一遭,不要難為景兒。秋蘭方洋洋移步,自言
自語,道:「男兒篦發,幾曾見用著婦人?故意索落我進出。」景兒在後,欲要說句趣話,又轉一念,縮住
了口,同秋蘭來至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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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見,遂含笑道:「我頭上癢甚,要費你纖手與我篦櫛一番,何故許久方來?」景兒擦口說:「李嫂疑
是謊話,竟不肯來,若不是別人相勸,還要延捱哩。」秋蘭笑道:「從不曾用我篦發,突然來叫,焉得不疑
。公子想要省錢,不怕外人說論嗎?」公子笑道:「侍巾助櫛,皆汝輩分內之事,說論從何而生?不必遲延
,快些篦罷!」一面命景兒烹茶。
秋蘭微微含笑,將羅袖半卷,款舒纖指,把公子頭髮握在掌中。拈取牙梳,轉向身後,細細篦櫛。花容映入
鏡中,與公子之顏互相掩映,恍如一對玉人,彼此凝視而笑。公子反轉手去,欲插入腰間索趣,秋蘭將身退
後,不從其意。低低說道:「早間舉動,已被景兒撞見,叫我又羞又愁。快不要如此,竟爾旁若無人。」公
子笑答道:「我已曉得了。方 將言語驚唬他,斷不敢敗我之事。」秋蘭答道:「孩子家的口,有何攔絆的
?莫若檢點些好。」公子便縮手不前,秋蘭篦櫛一會,將發攏起,插上玉釵。公子取過巾來,方欲戴上。
只見景兒飛跑進房,大叫道:「相公不好了!隔壁王家火著了!」公子吃驚,正待舉步出看,回頭見秋蘭面
色如灰,身軀抖戰。如翠花搖擺,乃安慰他道:「諸事不妨,有我在此。」
因思廣陽道人錦囊,雲有急難時開看,風煙不測,非急難而何?隨手向裡衣探出一函,拆開一看,內有朱符
一道,另有寸箋,上寫!
公子披頭看,即喚景兒取杯水並挈火來。安童即忙取到,公子把符焚於水杯之內,旋披海青,執杯出房。秋
蘭顫顫說道:「公子同了我去。」李芳一頭走,一頭說道:「你自家快來。」
幾步跑至廳前,已見火焰高出 頭,拉雜瓦礫之聲覆耳。家人紛然,走頭無路。公子鎮定心神,肅然向火一
揖,將杯水往上潑去,口中唸唸有詞。可煞作怪,霎時間大雨傾盆,竟把數丈高火 ,澆得煙氣俱無。
公子退立堂中,猶然執杯在手。秋蘭此時方能止顫,笑逐顏開,說道:「全虧這陣大雨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