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放下手,坐回椅子裡,再次握住念珠,垂眸,緩緩撥動。
蘇念惜瞧著他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兒,忽而狠狠地咬碎了嘴裡的糕點,往後一歪,也不搭理他了。
裴洛意微微抬起眼簾,瞧見那鼓鼓動動的腮幫子,日暉之下,層層細碎的絨毛熠熠生輝,像一隻……圓滾滾的小桃子。
這個念頭剛出。
他倏然又垂下眸,微微捏緊念珠,不知在思索什麼,只不疾不徐地撥動念珠。
“咔嗒,咔嗒。”
靜謐的雅室內,唯有玉石輕擊的聲響,混雜在清茶幽幽的香味中,寧謐悠遠,叫人心空。
蘇念惜趴在椅背上,又打了個哈欠,終是沒了耐心,歪過頭看一直靜默不語的裴洛意,懶笑道:“大人半路攔車,不是有話要說?”
裴洛意這才抬眸,卻對上一雙水漣漣的眼瞳。
沒了先前在京兆府時洞悉萬生的冷漠,此時這麼軟綿綿地瞧過來時,無端多出了些許天真可憐。
他再次握住念珠,靜聲道:“開辦女學,是郡主何時的主意?”
蘇念惜以為他會問那些屍體到底如何知曉,或者會問到底要利用玉真觀去得到什麼,又或者關於長公主,關於沈默凌,關於這一局她的圖謀。
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問女學。
瞧著這人仙姿佚貌的面孔,她不知想到什麼,就這麼出了神。
裴洛意起初還面如常色,可見她只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說話,終是眼睫微顫,垂眸微許,再次撥動念珠,低聲提醒,“郡主?”
蘇念惜眼波一轉,隨即歪頭,笑了起來,“大人閒暇時可有唱曲兒的愛好麼?”
裴洛意眼簾一抬,倒是沒覺得她這話輕浮戲弄,只是有些不解,“郡主何意?”
蘇念惜單手支住下巴,笑眯眯看他,“只是覺得大人這一把好嗓子,當真是人間哪得幾回聞,偏生落在大人這樣少言寡語之人身上,可惜了呢!”
“……”
饒是裴洛意早知曉這姑娘對他有幾分……不安生的心思,卻沒想到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耳邊立時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張了張口,想說話,卻又想起她方才的言語,一時竟……難以再出聲。
於是垂眸,再次撥動念珠,一副冰冷疏離的模樣。
蘇念惜翻了個白眼,端了茶盞喝了一口後,才沒什麼力氣地說道:“我那大伯母帶著那些孩子的家人去鬧騰的時候。”
裴洛意抬眸——這是在回答他剛剛所問。
這姑娘,少有如此乖順。
見她眼底水粉也蓋不住的青色,緩了緩,又道:“此局佈置精妙。”
蘇念惜做這些,本也沒圖過別人讚揚,可見這冷冰冰的人居然能開口誇獎,頓時笑開。
很是驕傲地抬起下巴,朝他湊近了些,問:“就這一句?”
“……”
裴洛意看這賣乖的姑娘,倏而想到了多年前那個捧著他摘下的大果子送給他,一副歡喜等待他表揚的樣子。
眼底溫意閃過,低緩開口,“郡主聰慧,世間少有。”
“哈哈。”
蘇念惜高興了,只覺這入耳之聲堪比妙音,直入天靈,叫她滿心愉悅。
於是。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瞧,都熬紅了呢!”
裴洛意看過去,微微頷首,“郡主辛苦。”
蘇念惜又捶了捶脖頸,“可辛苦了,整晚整晚都睡不好。”
裴洛意瞥了眼那露出的纖白肌膚,轉過臉去,“郡主大義,某很是佩服。”
“手也疼。”“郡主好生歇息。”
“腰也酸。”“某可為郡主打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