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弄掉了。」趙徐之伸手輕輕將林雙肩膀上的瓢蟲拂去,他知道的,林哥一直怕有殼還光滑發亮的蟲子。
林雙縮在同門懷裡持續嚶嚶,他平時張狂的像是隻狐狸,但披著甲殼的蟲子就是他的命門,那麼大的瓢蟲,嚇得他腿都要軟了。
走在最前面的路崢連頭都沒回,他習慣了自己手下兩個研究生相依相偎,照顧彼此。
吉木跟在路崢身旁,一邊走一邊介紹:「進山後,咱們可能會遇到這山裡居住的少數部落。這山裡有不少部落,他們的習俗和傳統多,忌諱也不少,如果遇到了,咱們還是儘可能的入鄉隨俗。」
「好。」路崢點頭。
「路先生之前來過這裡嗎?」
一般人來到竼州,不太會選擇這極端靠南的小地方,哪怕是為了看壯闊的自然景觀和直插雲端的望天樹,直接去規劃好的國家綠地林地公園,不比來這隻有一條條靠人走出來的小徑土路的山林要舒服的多?
所以這地方少有單純的遊人來,能來的,大多數都是目的性強的考察團,如路崢這樣帶學生的教授,而是為植物來的也少,最多的還是為這地方獨特的部落文化和民俗而來,吉木小時候,還見過外國人組團來呢。
「我父親年輕時候做民俗研究,他來過這。」路崢是從父親的訪查手稿裡發現的這個地方。
他那時候正在選適合做植物分類學課程的樣地,這裡豐富的植物種類很符合他的課程預期。
不過路崢是個實打實沉醉在草木裡的人,他對生活在植物深處的少數民族並不瞭解。
「聽說這有十多個部落?」
吉木搖頭,「十多個可能都要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這些年很多人下山的。年輕些的都往山外跑,娃娃們也都在有關部門的安排下從部落裡出來到學堂念書,留在寨子裡的人越來越少,那些部落也就消失了。」
歷史和文化都是需要人來創造和維繫的,沒有人,這些東西遲早會失去生機。
不過,也總會有人甘願留下來守護這些的。
「還剩下有個百十口人,比較大的寨子,一個是麗龍族,一個是塔木族,它們兩個湊的也近,只是一個信奉山神阿圖盧的陰面,是祖母當家,一個信奉阿圖盧的陽面,是男丁當家,從前還這兩個部落之間還禁止通婚,現如今,也沒這樣的說法了。」
若是這件事再不通融,或許他們也要像其他幾個部落一般,消失在這片綠林中。
而他們世世代代敬貢的山神阿圖盧,也會失去最後的信徒。
這是那些虔誠地居住在山林裡的人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頓沙布好蒲團,靜候麗龍主輕輕向阿圖盧的神像獻上晨禮,到這長跪的儀式結束,才點起燈,端出飯桌,規矩地擺盤,把洋芋和餈粑更靠近自己。
只是他也只是個半大的小子,看見那剛從瓦罐中取出來的新鮮醃魚好像那待嫁的新娘子似的渾身裹著紅艷艷的辣子花椒,嗆人的香味簡直要撲到他的鼻尖上,那陪麗龍主餓了一早上的肚子便不爭氣咕咕叫起來。
舉起筷子的麗龍主徑直將醃魚裡的大塊夾進了頓沙的碗,又夾起離他有些遠的洋芋放入口,頂著頓沙感動的眼神,笑笑道:「沒關係,我更喜歡吃這個。」
麗龍主不喜歡這條醃魚,尤其是這種場景下,他和頓沙明明同坐一桌,卻也要因為古板的禮俗,將餐食分出高下來。
這份不喜歡長久壓在他心底,並沒有給他宣之於口的機會,因為誰叫他就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習俗裡,最陳舊的那個。
麗龍族信奉山神阿圖盧的陰面,根據從小叫麗龍主頭大的麗龍文古籍記載,阿圖盧在夜晚不同於白日裡的驍勇善戰,金剛不倒,他變得溫和而浪漫。
有時會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