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盆出去換水,他原本笑著的神情微微一斂,正色道:“姑娘昨夜是撞克到什麼了麼。”
到底是狐狸,該直接時從不打彎繞圈子。
所以我回答起來也不用太費力:“昨晚那個死去的丫鬟春燕,到我房裡來了”
“那名端午節跳湖自盡的丫鬟麼?”
“看來這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他笑笑:“本就是個小地方,這樣一個駭人的訊息傳得自然是飛快。但昨晚應是她的頭七,為什麼自個兒家不回,卻會到你房裡來?”
“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昨天去過她屋外的緣故。記得先生說起過,我這身體招陰過盛。”
“聽說那丫鬟是投湖自盡,既然這樣,陰魂應該不會在她屋子附近。”
“可是我看到她了。”
“在她屋內?”
“不是,是在屋外。她坐在那些要燒給她的衣服上。”
“僅僅就是坐在她的衣服上麼?”
“他們把那些衣服堆成人的樣子,而她就好像坐在那個人的心口上,然後一直在看著她那間屋。好像就是這樣”
“看來她怨念極深,似有什麼未了心願,不願回去。偏偏你卻是唯一能瞧見她的,因此被她纏上,跟了來。”
“她還說是我害了她。”
“是麼?”
“可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順嘴說出口,見狐狸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我是說,我根本已經有半年沒見過她。”
他笑笑,那表情明明白白是在告訴我,這樣的解釋不如不做解釋,多餘。
我只能借著探熱度的動作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似乎在他面前我什麼都藏不住,什麼我都希望能讓他知道,這種感覺在我實實在在擁有他的時候從未有過,現在它讓我難受到無以復加。
“不過,以你這樣的狀況,即便今日我將你治好,過不了多久仍會被侵擾。
“所以還請先生給我多做幾道符。”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讓碧落感到費解的是,姑娘這十多年來究竟靠的是什麼,能以這樣招陰的身子安然無恙活到今日。實話說,碧落在府上早已多次留意,但始終未能見到府上有任何一件能對姑娘有用的辟邪之物。”
“也許靠的是運氣。”
他笑了笑沒吭聲,眼中再次浮出那種說得多餘的神情,低頭看向床帳上那幾道貓抓般的痕跡。
“這是昨晚被春燕抓出來的。”我解釋。
“未曾進床麼?”
“沒有。”
他有些意外。兀自沉吟片刻,道:“按說新死不久的魂魄無法造成這種實質性的痕跡,她既然已能碰觸到物件,看來已化厲鬼,卻又未能更進一步地進床傷害到你,想來,可能因剛過頭七,戾氣還比較衰弱,所以無法對你造成直接的傷害。”
“是麼”
“先前來這裡時,我在外院見到他們為春燕封棺,用的是三十六道地魁釘,可見你家人也對她心有防範。但三十六道地魁釘防的是屍變,對厲鬼並無作用。”
“那先生能驅鬼嗎?”
他眉梢輕輕一挑:“這個麼,碧落只是名半吊子的郎中,驅鬼,自然是要去廟裡請和尚的了。”
裝,你就裝。
果然無論身處什麼時代,他始終是個不太喜歡多管閒事的傢伙。當然,也有個很大的可能,就是他想以此作為條件換取些什麼。狐狸非善人,不會去做無利的買賣。
就在我這麼琢磨著時,發覺他也在若有所思朝我看著,然後彷彿隨口般問了我一句:“聽說姑娘不久後將嫁於素和家。”
“對。”我避開他視線,覺得回答這種問題讓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