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戟門橋。
橋上霧氣氤氳,隱約可看出有數條蛇一樣的東西上下浮動著,頭團團擁擠在橋面上,身子卻各自分散著,被七座石塔分別釘壓在地上,因而有些痛苦地掙扎扭動,弄得身上鮮血淋漓。
“這是什麼”那樣呆看了半晌,同治才在一陣腳步聲中回過神,抬頭直直望向莫非。
“皇上,此為蟠龍。”莫非回道,“並非書中所說那種天上的神物,而是戟門橋上龍形望柱所化。聽祖上說起過,應是從前明永樂年便已生成,歷經數百年,守著戟門至今,儼然已跟戟門同化在一起。”
“這樣神奇怎的過往從沒聽人說起過”
“回皇上,臣這也是頭一回才見到它,以往聽雖聽過,從來只當是傳說,因而未敢對聖上亂說,恐有妖言亂語之罪”
“你祖上本就是風水世家,說出此言,朕又豈會怪你。”說到這兒,一眼見到碧落已隨御前侍衛來到此地,應是已見到了金水河內的光景,站在離河不遠的地方兀自沉默著,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由一聲冷笑,道:“宣碧落前來覲見。”
“嗻!”一旁太監立即領旨,回頭朝碧落扯高嗓子宣了聲:“皇上有旨,宣太醫院碧落覲見了。”
碧落接旨上前時同治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望著他。
這男人一年前入宮時同治就看他不妥,因朝野上下幾時見過這麼年輕美貌的男子,即便後宮,也找不見有此等容顏的,偏一雙眼還妖嬈得緊,勾魂攝魄,離得近甚至可以感到撲面一股妖嬈之氣,簡直如同書中所寫的狐魅所化。
因而入宮不出數月便深得他皇額孃的歡心。曾幾何時,西太后身邊再看不到旁的御醫,一有個頭痛腦熱,就心心念念只找著碧落一個人,且碧落要什麼,她便給什麼,碧落說什麼,她便聽什麼,長此以往,豈不是活生生一個安德海第二了。
想到這裡,同治握著扶手的手指不由慢慢收緊。此時碧落已到了鑾駕跟前,撣了下箭袖,單膝跪地恭聲對著他道:“臣碧落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同治故意無視了他的下跪。
只淡淡掃了他一眼,隨後徑直問他:“碧落,戟門橋上那七座佛塔可是你奏請老佛爺命人建起的?”
“回皇上,正是碧落。”
“那你可知現下金水河裡突然溢紅究竟是怎麼回事。”
“恕臣愚鈍,不知。”
“呵,碧落,金水河數百年來一直清可見底,唯有在你那七座佛塔立起後,就突然生變,你還有臉說你不知何故?”
聞言碧落微微一笑,將身子朝下欠了欠:“皇上,玉帶金水的風水雖好,但在數百年間已被時光磨出折損,有了疏漏,長此恐會造成風水外洩,故而臣照著大悲寺內廷布局,豎起七座佛塔,內中供奉七位西方極樂佛祖,以七星攬月之勢守著戟門,以及戟門後的享殿,以穩住原有格局。若皇上對此佈局心存疑惑,今有察哈爾家族的後人在此,聖上問過便可知真假。”
“回皇上,”一聽碧落將話頭引向自己,莫非立即上前一步跪在碧落身旁,道:“碧先生在戟門所設風水的方式,倒確實如他所說,是按著大悲寺內廷布局而來,若佈置得當,的確是對玉帶金水有利無弊,這也就是為了什麼臣先前不覺有異。但時至今日才現,它明著確實同玉帶金水相安無事,實則卻分明擾了戟門前的地脈,而那地脈才是太廟氣運之所在,故微臣以為,碧先生在戟門設立佛塔一事,的確是禍害之舉。”
一番話說畢,同治微微點了點頭。
隨即目光一轉冷冷掃向他身旁的碧落,正要以此再度質問他,忽聽遠處太監一聲高宣:
“西太后娘娘駕到!跪迎了!”
當即,四下呼的聲又再度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