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抬起頭看著天空,忽然道:“你看,這天色多好,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家鄉的海邊晨曦也是這麼美呢。”
彼時,他狐疑地眯起眸子,有些不明所以:“什麼?”
貞元背對著他,輕聲道:“我好想再聽聽海的聲音。”
那時候,他尚且不明白她說這番話的意思,直到那時,她忽然抬手以背對千萬大軍,以身做長弓,竟似死士一般地抬手射殺靖國公,他錯愕到了極處。
隨後西涼靖的長箭橫射,在下一刻穿透了貞元的胸口,然後是數只憤怒的箭也齊齊朝著那膽敢當著他們的面行刺主帥的刺客射去。
如果不是貞元在那一刻墜樓,只怕便已經成為了篩子。
於是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受了重傷,生死未卜的靖國公身上,沒有人還會認為那身中多箭的又墜樓的刺客還能活下來的時候,趁著一片混亂的時候,他讓自己的武士悄悄地將被扔在一邊的貞元屍體給偷了回來。
畢竟,貞元到底是他的……有著血脈同源,一樣身為棋子無從所屬的淒涼命運。
總該給她一個歸處。
而就在他看到貞元的那一刻,發現她還有一口氣,他讓人給她服下了吊命的百年人參湯,雖然能讓她緩過來一會,但卻也已經是無力迴天了。
“為何?”西涼靖聲音虛弱地響起。
芳官譏誚地道:“是啊,我也充滿了疑問。”
他想起當日的情形,眼神有些朦朧,。
“你……為何要那麼做,到底明孝和百里赫雲有什麼值得你效忠的?”他不解,複雜地看著那血人一樣的女子,滿身滿臉的塵土和血汙,還有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看起來憔悴而狼狽,哪裡還有一絲西狄第一美人的模樣。
貞元躺在塵土之間,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只是輕笑了一下,虛弱地道:“我效忠的從來都不是任何一個人,我只效忠我自己,效忠我所生長的故土……一直……以來,我抗爭著,在所有人之間遊走,我以為我能……咳咳……。”
她輕咳了幾聲,唇角不斷溢位血來,聲音卻意外地流暢:“我以為我終歸是能尋一個強大的依靠,強大到能打破命運的無常……能打破我身上那些讓我喘不過氣的枷鎖……我不想只做個棋子。”
“所以,你就把心給了那個男人……你真是瘋了,那個男人,沒錯,那個男人是很強大,強大到讓世俗和天下為他折腰,可是他的強大是建立在他沒有心上面,你這無異於以身飼虎!”芳官瞪大了眼,隨後近乎憤怒地咬牙怒道。
“呵呵……。”貞元微微側過臉,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貞元的氣色竟然彷彿比原來好些了,芳官卻知道那是迴光返照。
“不,他有心的,他的心在那個女子的身上,我看見他看她的眼神,那麼深沉,那麼的……縱容,所以她擁有了翱翔於天地間的羽翼,可以那麼恣意的活著,我……我只是也想得到那雙自由的羽翼而已,同樣是女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她。”貞元喃喃地道。
芳官沉默了下去,是的,他們都知道那個她是誰。
“但是,終歸是奢望啊……是我的奢望,我沒有辦法掙脫這種命運,我以為我在冷宮裡安分守己,也許就能活下來,但是有人給我一封信,若是我不能刺殺靖國公,那麼……那麼我們豔島上所有的人都逃不過一死……阿嬤……沒有阿嬤我活不到現在,我不能……不能讓她不得善終。”貞元輕聲道。
芳官咬牙,目光陰冷:“百里赫雲,一定是他,明孝雖然聰明狠毒,卻沒有這麼深的眼光……。”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有那麼多痛苦的事情,但是西狄終歸是我們的……我們的故土,有最藍的天,最美的大海,最白和細軟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