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最近又瘦了點,陰影處露出的半張輪廓線條鋒利,表情懨懨,輕啟薄唇,語氣聽上去很平淡,「剛從學校回來嗎?」
茶茶覺著眼前的沈執才是她熟悉的沈執。
他神情漠然,一派平靜,無波無瀾的冷酷,卻顯現幾分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覺得沈執應該是想通了。
想明白了他對她沒有愛情,有的只是相處太久而生出的難以啟齒的習慣。
茶茶點頭又搖頭,「不是。」
沈執靜默半晌,他想起來了,中午他接到母親打來的那通電話,說茶茶今天帶了男孩子回家。
看這個時間點,她應該是送那個男孩回家了。
沈執抿了抿唇,語氣很淡,「茶茶,我想明白了。」
茶茶扣緊手指頭,安靜聽著他說話。
這麼心平氣和的談話,於他們而言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情。
他們之前,一個逼迫,一個後退。
言辭激烈,說話都不怎麼好聽,面目看起來都有幾分猙獰。
沈執若無其事道:「是我執念太深,我不該用我的習慣綁架你。」
茶茶如鯁在喉的同時,也覺得鬆了一口氣。
看吧,她果然沒有猜錯。
其實他對她,並沒有那麼喜歡。
這些日子反覆無常的糾纏,只不過是因為一個習慣。
茶茶明明早就看清這個事實,親耳聽見他承認的時候還有幾分針扎過的輕微疼痛。
她的指甲扣緊掌心,把自己掐疼了也沒知覺,她說:「嗯。」
沈執故作輕鬆笑了笑,「以後你還是我的鄰家妹妹,對不起,之前因為我的自私,欺騙了你。」
茶茶眼熱心酸,被慘烈的欺騙青春期最炙熱的感情,這讓她無法說出沒關係三個字,她咬緊齒根,一言不發。
秋風過,涼意叢生。
沈執從斑駁的陰影裡緩緩走了出來,一步步,靠近她,走到她面前。
男人身量修長,高出她不少,他垂下清冷的眼眸,神色溫柔望著她的臉,然後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如清泉般清透的嗓音緩緩落在她的頭頂,「以後別躲著我了,沒辦法當情侶,我們還是好朋友。」
沈執看似是在同她講和,好言好語,彷彿只是犯下無關緊要的錯誤。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茶茶已經累了。
她沒什麼感覺,像個玩偶,說出兩個沒有感情的字眼:「好啊。」
沈執似乎釋然,落在她頭頂的手捨不得移開,指腹輕輕蹭過她的面頰,他說:「那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他道歉了,就過去了。
沈執說完這些話,如釋重負,他自以為是完全放下,他覺得他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他再也不會被噩夢、被童年深處的恐怖記憶折磨。
他喜歡過她,也一定能做到不再去喜歡她。
傍晚晚霞順著大片大片的雲層灑落,他的目光眺向遠方,好像走神了很久,才慢慢移回視線。
槐花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端,沈執記得茶茶還挺喜歡槐花的。
不僅僅有槐花,還有桂花。
沈執稍微抬高手臂就夠著了他們頭頂的樹枝,他摘了一朵潔白的槐花放在她的掌心,就像年少時她滿心歡喜臉頰通紅把花兒交到他手裡一樣。
沈執說:「就當送你整個秋天了吧。」
茶茶握著這朵花枝,她還是沒什麼可說。
沈執也不多打擾,他轉過身,「我先回家了。」
茶茶對著他的背影,「沈執。」
她沒有叫阿執。
男人頓住腳步,屏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