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攜著惇兒倚在平湖玉橋上喂著湖中的錦鯉,靜竹卻驀地死白著一張俏臉匆匆從外頭跑進園中,喘吁吁地在我身前站定。
“王妃,蕙娘……蕙娘她……”她語氣很是急促,然而卻又含了那麼一絲兒猶疑與恍惚,“她歿了!”
“你說什麼?!”我亦大吃一驚,手中拈著的那點小米盡數撒進了湖中,惹來一群錦鯉爭相搶食。
“蕙娘歿了。”靜竹喘了口氣,再次肯定地說道。
我朝著眉嫵使了個眼色,她當即明白,尋了個由頭便將惇兒帶走了。我眼見她牽著惇兒漸行漸遠,這才鬱郁道:“是王爺的意思?”
如衛淩所說,惇兒身體應是無礙,可不知他存了怎生的心思,在拓跋朔面前卻仍是作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我心頭一凜,只當是拓跋朔為了惇兒的事決意徹查,竟而疑到抑或遷怒到了蕙娘身上,下令將她賜死了。然而靜竹卻搖頭道:“不是的,蕙娘是掉進池子裡溺死的。王爺已經著人去查了,現下還不確定是自己失足還是受他人所害。”
“溺死?”我心頭突突一跳,登時生了明晰的懷疑。蕙娘一貫小心謹慎,在這府中多年都安然無事,卻怎地會突然好端端地就溺死了?尤其現如今為了惇兒體內積毒一事,她這個跟隨惇兒多年的人自然首當其衝,在這當口她突然溺死,總會教人無法不去懷疑這其間必有情弊。
我正色望著靜竹,“是在哪裡溺死的?”
靜竹斂眉道:“是南園。”
“王妃……”一旁繡夜亦回過味來,猶疑著喚了我一聲。南園……我心頭一凜,竟然是在南園!府中人人皆知南園是我甫進府時所居之處,後來我移居東園,那南園拓跋朔再未讓他人入住,杳娘好端端地竟然會突然在南園溺斃,這可真是——處處明擺著指著我了!
我撣盡了掌心上沾著的碎米屑,拂袖便向著橋下走去,“她……現如今人在哪裡?”
靜竹與繡夜隨即跟了上來,靜竹應道:“安置在前院的奴僕房了,王爺已經下令通知她的家人來認領。”她說著便有些猶疑,“王妃您要去看看麼?”
“自然要去。”我說著話,腳下也不曾停,很快便走出了園子,徑直向前院走去。
我甫踏出園門,遠遠便見到一堆人圍擠在左偏角的奴僕房前,見我過來,彷彿個個都心意相通般行了禮便低了頭各自散去了,給我讓出了一條實在寬闊的去路。我心下起疑,面上只不動聲色邁了進去,一眼便見到拓跋朔正陰沉著一張臉在大廳站著,熙華站在他的身側,小小聲地不知在與他說些什麼。見我進來,他微微一怔,幾步便走到了我身前低低喚了聲:“宓兒?”
我襝衽福了一福,“王爺,臣妾聽聞……”
“你來作什麼?”我話音未落,他便蹙眉斜睨了一旁以白布蓋著的蕙孃的屍體一眼,頗有些鬱郁道:“出了這樣的事,沒得沾了晦氣,快回去!”
一旁熙華聞言面上便很有些不快之意,澀澀道:“王爺好偏心呢,妾身在此多時,也不見王爺體恤半句,姊姊不過才剛進來片刻——”
“剛才是你自己強要留下,現下又何必故意矯情呢?”拓跋朔語氣頗有些不耐,不待她說完便草草打斷,轉向在門口候著的穆昌道:“帶他去庫房領些銀錢,聊作蕙孃的安葬費用。末了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幫襯著他將屍首領回家去。”
我這才注意到蕙孃的屍首旁蹲著一名中等身材的灰衣漢子,聞言一疊聲道:“王爺明鑑,王爺明鑑啊,小人這婆娘慣得是小心謹慎,絕無可能會自己掉進湖裡溺死,必然是被人陷害,被人陷害的啊!”
拓跋朔顯然已經很是不耐,蹙了蹙眉,淡淡道:“此事本王定會徹查清楚,我這思賢王府絕不會是草菅人命之地,總之必會給你個交代便是。”
那灰衣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