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三品以上的官員們,大多都一同去了洛陽,預備見太上皇的最後一面了。
誰都沒有想到,太上皇臨終前誰都沒有見,而是與新安郡王之子,促膝長談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太上皇臨終前,都是看著自己的侄孫,也是自己的父親,闔眼離去的。
太上皇故去的第二日,宮裡便發生了一場兵變……唔,是一場小範圍的兵變。
誰都不知道那場兵變到底持續了多長的時間,但兵變過後,卻有人拿出了一張遺詔。
詔書上寫著:將新安郡王之子過繼給皇帝為嗣子,位主東宮。
眾皆譁然。
太平曾以為,此事是太宗皇帝的手筆。
但在新太子入主東宮的第二日,她才聽到武后輕描淡寫道:“那件事情,是我派人做的。”
十分乾脆地將太宗皇帝捆在了自己的戰車上,不管太宗皇帝到底想要扶持那位大王上位,都要歇火。因為現在太宗皇帝是李顯的嗣子,未來的皇帝,他沒有理由自己扶持一個新皇,去篡奪自己未來的皇位。
不得不說,武后的這一手,實在是很高明。
這樣一來,即便太宗皇帝對她再是不滿,也只能站在她這一邊。
至於“太子為何不廢掉皇帝自己上位”?……
因為現在太子只有十五歲,要是想廢掉盛年的皇帝自己上位,別說是太后不允,換了朝中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宰相),都不會允許的。
先前太宗皇帝想要廢立,也僅僅是提出“廢立”,也有大半原因在於此。
如此相安無事地過了六年之後,矛盾再一次被挑了起來。
這回是真真切切地有人想要廢立,廢掉李顯,改立太子。
但是……
這六年來皇帝陛下在太后的扶持下兢兢業業,半點差錯也無。
太后需要皇帝荒唐的時候,皇帝便荒唐;
現在太后不需要皇帝荒唐了,皇帝便不荒唐了。
雖然人人都知道皇帝僅僅算得上是半塊擋箭牌,背後多半是太子和太后在較量,但幾乎無人敢參合進來。而且這些年,就連皇帝親封的鎮國公主,也僅僅是偶爾出來打個圓場,將矛盾全都壓在水面之下,表面上看起來,依然是一如既往地風平浪靜。
而且鎮國公主身負北疆,功勳赫赫,無人膽敢指摘半句。
即便是東宮太子,也僅僅嘆了一句“她實在是很小心”而已。
而太后……
公主這些年來,倒有大半時間,是在給太后收拾西面和北面的爛攤子。
因為自從太后取代了皇帝之後,諸州、道、府,倒是無甚大礙了,但是邊地卻……
噓。
太后的壞話,是萬萬不能言說的。
不過雖然太平費盡心思,將那些矛盾都壓在了水面之下,但水面下的交鋒卻一點兒都不曾減少過。這些微小的矛盾積累到了某一日,終於爆發。
太子二十五歲那年,兵變,奪位,封皇帝為太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暫居洛陽。
說是“暫居”,但其實……無異於軟禁。
宮中兵變時剛好碰上吐蕃入隴右,也是吐蕃國的最後一次垂死掙扎。太平帶著人去隴右了,回長安時才發現有些不對。等聽完事情的經過時,不免有些感慨和唏噓。
她像前些年一樣,去洛陽陪自己的母親住了一段時日。
但在她離去之後,她的母親卻自盡了。
不知緣由,事出倉促也很突然。
隨之便與高宗皇帝合葬,功過不論,亦不知緣由。
想必在太宗皇帝眼裡,這是最合適的去處了罷。
從那一年起,新皇便再也沒有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