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母臉色蒼白語氣虛弱,錢釗生見老孃憔悴的樣子,彷彿隨時便要撒手人寰,一張滿是汗水的胖臉上盡顯不甘與不捨。他這副腦滿腸肥的軀殼先天不可這樣,相反因幼時早年喪父,家中飢寒交迫,長到十二三歲仍然瘦骨嶙峋,錢母個性要強,靠著給富人家做老媽子,灑掃茅廁、收拾廚餘泔水掙得微薄薪水養活母子二人,她乾的盡是尋常下人也不願做的活計,也只有這些髒活累活才會找到她,錢母任勞任怨從不訴苦,是以錢釗生對其母親感情極深,發家之後更是將她捧著供著,從不敢有絲毫忤逆。此刻見錢母生命垂危,不禁悲從中來,眼淚直在眼眶中轉圈。
門口人影閃動,錢氏引著小成走了進來:“小成大夫,這廂來。”
錢釗生淚眼婆娑地回頭看去,小成已走到他身後,錢氏忙引薦到:“這是小成大夫,方才保護產婦的便是他。母親大人身體抱恙,我請小成大夫瞧瞧,興許能幫得上忙。”
錢釗生喜出望外:“辛苦辛苦,”給小成讓開位置:“我母親自今晨起便身體不適,也不知害了什麼病,您快給看看。”
小成點點頭,見老婦人神色痛苦地蜷縮在角落中,心中不覺便是一沉,他隱隱地感覺不妙,伸手輕輕搭在錢母的腕間,臉色劇變:“快,背上你母親跟我走!”
錢釗生被嚇得呆了,小成見他遲疑,不覺抬高了語調:“你母親患的正是蠱...那坊間流傳的疫病,遲得片刻只怕屋中的其他人都要被感染!”
“嘩啦!”他話一出口,原本好奇圍攏在四周的人如潮水般散去,連錢釗生那幾名妾室也忙不迭抱著孩子遠遠避開。
錢釗生聞聽此言,搖三搖晃三晃,好懸沒跌倒。他咬著牙將錢母背起來,小成在前開道,率先邁出了門:“小師傅,速速騰出一間空房,我有特殊病人需要單獨安置。”小沙彌見這陣仗不敢怠慢,與師兄弟匆忙去了。
四周被驚動的人群遠遠站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訊息很快發酵,圍觀的人群既恐懼又憤怒,忽有一人喊道:“將他們趕出去!”
緊接著像火柴點燃了火藥桶:“就是,有他們一家人在,咱們哪還有命活!”“滾出去,要麼打出去,別給臉不要臉!”
錢釗生被堵在牆根,被對面群情激奮的人群嚇得手腳冰涼,身體不受控制地打著哆嗦,身旁人影一閃,錢氏已跪在地上,面向人群嘶聲道:“各位叔伯姨嬸,我們家不是壞人,老母不幸身染重病,只求有個落腳之地,求求各位大發善心,不要趕我們走。”
說罷以頭觸地砰砰磕了兩個響頭,再抬起時額頭鮮血涔涔而下,鼓譟的人群被這婦人的果決所攝,安靜了下來。
“勞駕讓一讓,”小成領著小沙彌擠入人群:“寺中已騰出空房,將這一家人獨立安置,有我在此,大家儘可放心。”
向錢氏使了個眼色,錢氏心領神會地站起身,向著大家深施一禮:“請各位放心,我們絕不給大家添麻煩。”扶著錢釗生,三人隨在小成身後,人群自動讓開去路。
房中的油燈閃爍著昏黃的光亮,錢釗生將老孃放在床上,月華、信娥等妾室懷抱孩子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錢氏取過枕頭墊在錢母頭下,錢釗生則拉過被褥蓋在她身上,這才回身向小成鞠躬道:“大恩大德,錢某沒齒難忘。”
小成站在門口:“你們安心待著,輕易不得出門,我這裡有幾味藥,雖不治本,卻可以延緩病情發作,待晚些煎了送過來。”
錢釗生的表情很複雜,拱手道:“放心,我們只求活命,不會給別人添亂的。”
小沙彌將門關起,錢釗生鬆了口氣回身看向老孃,採瑛捂著鼻子四處檢視,見這屋中狹窄逼仄,好幾處牆皮因潮溼而剝落,通鋪上深一塊淺一塊不知染了什麼東西,嫌棄地揮了揮手:“這是給人住的嗎,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