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施施然走進灶房,臨門的一名伙伕見到他不覺一愣:“大人,您這是?”
穀雨緊皺雙眉:“今天怎麼做的這麼慢,周百戶餓極了,差我來看看什麼情況?”
伙伕哪曉得是哪個周千戶,見穀雨不耐煩的樣子也不敢多問,陪著笑臉道:“大人你看,咱們各灶火力全開,可沒敢有半分偷懶,要不這樣,肉包子剛蒸出來,正熱乎著。”他指著身後的幾個大籠屜:“我先給大人裝兩個充充飢。”
穀雨鼻子裡嗯了一聲,伙伕小跑著取出食盒,揭開籠屜,熱氣隨即噴湧而出。穀雨嚥了口唾沫,下午起他便躲在巷子裡盯梢,也沒來得及吃飯。伙伕動靜麻利地裝了滿滿一食盒的肉包子,遞給穀雨:“大人,您先吃著,一會等飯菜準備得了,再給各房送過去。”
穀雨提起食盒轉身便走,伙伕鬆了口氣,轉身吆喝道:“弟兄們加把勁,別讓大人餓著了。”
穀雨走出灶房,迎面走來兩名錦衣衛,高出穀雨一頭有餘,錦衣衛選拔以體貌雄偉為標準,所以衙署之內隨處可見身強體健之輩,穀雨走在其中當真有些雞立鶴群的感覺。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麼,穀雨走到兩人面前拱拱手:“兩位哥哥當面,我是高天材,有事相詢不知方不方便?”
兩人一愣,禮貌地拱了拱手,穀雨將食盒在兩人面前晃了晃,撓撓腦袋:“周百戶吩咐我幫他取些吃食送去詔獄,可我剛來沒幾天,灶房出來便迷了路,二位可知道詔獄怎麼走?”
兩人上下打量著穀雨,一瞬間穀雨像被鷹隼盯上的獵物,他強迫自己正視對方銳利的眼神。片刻後一人手指東南的方向:“東南角,中途不要拐彎。見一處開拓地,穿過廣場便是了。”
穀雨忙道:“多謝哥哥。”生怕多待下去便會露出破綻,道謝後繞過兩人向前走去。
“你說的是哪位周百戶?”身後一人忽道。
穀雨轉過身:“周青柏。”那人哦了一聲,揚揚手:“去吧。”
穀雨暗中吐出一口濁氣,沿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去。沿途之上但見房屋鱗次櫛比,與順天府衙不同的是這個點仍有不少房屋中燈火通明,窗戶上的人影晃動,屋內傳來談話聲。時不時便有三兩錦衣衛與穀雨擦肩而過,見到他手中的食盒都自覺地讓出道路,這份親切打消了他原本的顧忌,他已經覺得自己能坦然地面對真正的錦衣衛了。
走了不知多久,只見前方豁然開朗,遠處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建築,通體黑灰的石牆在幽暗的黑夜中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詔獄前有個小廣場,廣場中矗立著幾根粗粗的石柱。一陣陰風自背後吹來,讓穀雨頭皮發麻出了一層冷汗。他將食盒藏在了樹影之中,穩定了一下情緒,穿過廣場邁上了寬闊的石階。
詔獄的獄門前站定有六名身著飛魚服的軍卒在石階之上逡巡,見穀雨到來迎上前:“請出示腰牌。”
穀雨從懷中拿出腰牌遞了過去,軍卒接過來低頭看著,抬頭又瞅瞅穀雨的臉:“兄弟面生啊。”
穀雨點點頭,擠出一絲微笑:“剛來半個月。”
軍卒還以微笑:“哦,生瓜dan子。這麼晚來此作甚?”
穀雨道:“周青柏大人對於案情尚有疑問,命我提審唐海秋和李福二人。”
軍卒一臉為難:“兄弟,不是我為難你。所裡有規定人犯審訊需在詔獄中進行,若是將人犯帶出提審,得有沈大人簽發的提箋。”
穀雨心中咯噔一聲,腦子飛快運轉:“周百戶也知道這個理兒,但他現在忙得分身乏術,不然也不會差我這個生瓜dan子前來提人。畢竟是幾十人的性命,耽誤一刻可就全搭進去了。等這事辦完我會盡快將提箋補辦出來,絕對不讓老哥為難。”
軍卒聽得臉色一凜:“跟我來吧。”北司中處理的案子離奇詭譎的多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