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她,鼻息間也鑽進了一絲焦糊味兒,越來越烈,但是她的眼皮沉,怎麼也睜不開。
忽然,只聽“嘩啦”一聲,秋姜身上驟冷,猝然驚醒了過來。
青鸞跪倒在地:“娘子恕罪,奴婢叫不醒娘子,實在沒有辦法。”
秋姜仍有些迷茫暈眩,閉了閉眼睛,長眼向四周環顧——面前是熊熊的烈火——不知何時,文書樓已經淹沒在一片火海中。火舌滋滋地卷著,彷彿就要撲面而來。熱浪翻滾,攪動著幽幽的涼氣,越烤越燥,逼得她連退了三步。遠處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是宮娥宦者提著水桶陸續跑來滅火了。
“是你救我出來的?”秋姜有些木訥地回頭去看青鸞,仍是難以回神。
青鸞依然跪著,來不及起身:“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娘子,文書樓珍藏著很多珍貴的典籍經書,在娘子當值時候著了火。這可怎麼辦是好?”
秋姜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藉著她的手起了身,神色凜然:“這是有人在算計我。能叫人睡得那樣沉,想必不是一般的迷香。你說的對,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忽然,她注意到另三人都沒了蹤影,冷聲道,“宇文如謹呢?”
“不知,奴婢來的時候,宇文中使、劉女饗和周女食都不在。”
“貴妃殿下到——”秋姜還未想明來龍去脈,西北方向的石子路上便傳來宦者的聲音,不刻就到了近前。潘貴妃下了肩輿,使女便搬來坐塌,伺候著她坐下。
“文書樓乃先帝詔命所建,珍藏的無一不是珍貴文獻,是我大魏歷史的傳承和榮耀所在。本宮不想聽人狡辯,只問一句,今日是哪個懶怠的狗奴當值?”潘貴妃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如噙冰露,聲調越來越高。
宇文如謹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跪倒在地叩頭認罪,又道:“婢子身子不適,只得將一應實務交於謝女史,去了會兒如廁,不料這就起了火。謝女史第一次整理文書樓典籍,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她不少故意的,殿下開恩啊。”
潘貴妃冷冷道:“本宮掌管後宮事宜,自然應當賞罰分明。來人,將這個懶怠的刁奴杖斃。”
左右立時搬出準備已久的刑具,秋姜尚未申辯一句,已被兩個內侍按倒在長几上。執掌宦者陰測測道:“謝女史,且受著吧,這是殿下恩賜。”話音未落,一杖已下,力道之大,簡直駭人聽聞。秋姜彷彿聽到自己體內血肉筋骨被撕裂的聲音,額頭青筋蹦起,冷汗涔涔而下,彷彿被雨水浸溼了。
潘貴妃自然知道這兩個執杖宦官的厲害之處,見她受了這樣大的苦痛也不發出一聲,不由讚賞地望向她,語氣卻極為譏誚:“還是喊出來吧,再過一時三刻,恐怕就沒這個機會了。”
秋姜冷冷地望著她:“婢子不知何處得罪了殿下,竟要用到這麼下作的手段!”
潘貴妃“呵”的一聲,再不去看她,接過使女遞來的帕子拭了拭手,擲到她跟前:“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什麼人不好勾,竟然想到撬本宮的牆角。你是有幾條命?”
秋姜愣在那裡,終於明白過來這是怎樣一個大的誤會。但是,潘貴妃沒給她機會,大聲道:“都斷了手嗎,停在那裡作什麼?”
執杖的宦官嚇得一抖,連忙又是兩杖下去。
如果說原本是痛入骨髓,這兩下下去卻好像到了頂峰,反而麻木了,眼前漆黑一片,身子好像飛了起來,在半空中游蕩。接下來卻沒有杖下來了,她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一個聲音:“貴妃這麼興師動眾的大老遠過來,就為了杖殺一個三品女官?”
潘貴妃一驚,剛拿到手裡的茶盞傾到了手上,燙地她直身而起。
皇帝是從上林苑騎馬過來的,手裡還拿著馬鞭,疾奔過來,衣袂都未撫平,當下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將那馬鞭折作兩截捏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