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敢應話,此事牽連甚廣,夫人和謝嫵姜一時也想不到好藉口幫她開脫,整個院內噤若寒蟬,竟沒一人幫襯她,看著甚是淒涼,謝雲姜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夜風撲著明滅不定的燈火,暗影重重,因安靜而更顯猙獰,那一張張薄薄的油紙內,彷彿擎著一個個可怖的隨時打算破燈而出的夢魘。秋姜被這氣氛感染,原本愜意看戲的心情也忽然淡了,漸漸的好像有一隻手慢慢拴住了她的咽喉,讓她也緊張地透不過氣。她的表情愈發恭順,兀自低著頭聆聽。
過了半盞茶功夫,終於有下人領著掌事的週迴和李婆子過來了。週迴年過半百,身材走樣,卻也學著當代的大儒養了些“美髯”,不過他一笑便牽動著下頜的麵皮皺起來,沒有絲毫風雅,反而添了絲猥瑣諂媚,看著很是可笑。
“太夫人,你喚小的和拙荊?”週迴躬著身賠笑道。
謝崔氏並不看他們,只揚了揚臉,耿壽嫗會意,上前一步冷冷道:“週迴、李氏,你們可知罪?”
週迴一見這陣仗就嚇得腿一抖,忙彎下了腰:“阿婆,小人駑鈍,不知和拙荊犯了什麼錯?還請阿婆明示。”
耿壽嫗哼了一聲道:“你這差事當得是越發地好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你們周府呢,中飽私囊,隻手遮天,全然不把太夫人、夫人放在眼裡。你還敢說你沒罪?”
週迴跪倒在地,“砰砰”地叩起頭來,大聲呼冤:“小人冤枉啊。借小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啊!”
“不敢?”耿壽嫗冷笑,“那五娘子的所用的月支香是從何處得來?賬上可有記載?府中的每一分錢、每位夫人姬侍、女郎姑子、丫鬟婦婆所需的用度都是一早就計算好的,你不從中做些手腳,哪來多餘的閒錢去置辦這東西?”
週迴斜眼偷偷看了主母王氏一眼,見王氏面無表情,遞來暗含警告的眼神,脖子一縮,一咬牙,道:“小人知錯,太夫人饒命啊!”
謝崔氏道:“老身是信佛的,不會想要誰的命。但是,這謝府的規矩不能壞了,府中的銀錢,不是老身一個人的,是謝氏眾人的財產,老身必然要對他們負責,對謝氏宗族負責。你從前是跟著太郎主的,我也不能不念著點舊情,你今天就在這兒把賬冊交了吧。”
這麼大的油水,這是割去了他半塊肉啊——週迴心如刀割,但到了此刻,不交顯然是不行的,只得應道:“謝太夫人眷顧。”不刻就讓人回去取了賬冊。
謝崔氏只隨意翻了翻,抬手遞給了耿壽嫗:“這是要緊事,千萬不能再敷衍了事。你且費心點,待有了合適的人再交遞了吧。”又說,“做錯事不能不罰,週迴,念在你在府上做了多年的份上,一會兒自己去外間領了二十板子罷。”
耿壽嫗應了聲接下。
“既然沒什麼事了,那就都散了吧。”謝崔氏施施然跨出院門,帶著來時的人離去了。
王氏和謝嫵姜隨後出來。外面天色比晚間更沉,彷彿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無形地罩在人的頭頂。王氏的笑容在風裡漸漸變冷,彷彿含了銀針一般尖刻森寒,一字一句道:“老太太這是給我作筏子呢,指著桑樹罵槐樹,有了這榜樣,日後府里人也不對我事事盡心了。”
苟嫗小心地貼在她身旁,笑道:“夫人多慮了,太夫人對你一向看重,今日不過是個意外。”
“看重?”王氏“嗤”地一聲,道,“那不過是兩兩相與的面子罷了,她不給我臉面,也要給太原王氏臉面。不過她心裡面,到底看不上我是庶出。從前由著,只是沒尋著由頭,看,這一有機會便趕不及了。我要是聽之任之,日後還有我王氏在這謝府的立足之地嗎?”
謝嫵姜卻笑道:“母親不放權,其實是為了祖母著想。祖母年歲大了,若是還日日操勞,不是於己身康健有礙?母親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