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梓桐俏臉一紅,卻沒閃避,笑道:“善。”
秋姜低著頭,自己都要笑出來。如果她面對是個漢人貴女,當然不能誇什麼“身姿曼妙精於騎射”,彭城縣主出身鮮卑族,性格豪爽,喜歡刀劍,素來不喜那些扭扭捏捏的姿態,和她說話,要開門見山。
元梓桐片刻又惋惜地望了她一眼:“郎君也是難得一見的風流人物,只是年歲尚小,不知郡望何處?若是出身士族,阿九可將族中姊妹介紹於郎君相識。”
秋姜聞言,差點一口羊奶噴出來,忙接過青鸞遞過的帕子低頭擦拭。半晌,清咳了聲道:“縣主莫開鄙人玩笑。”
元梓桐見了她的窘態,笑嘻嘻地說:“阿九從不與人玩笑。”見他雖然年幼,但唇紅齒白,修長挺拔,生得確實俊俏,且姿態灑脫,忍不住心生歡喜,也樂得和她調侃,又道:“郎君可知,阿九為何闖入你的簾帳?”
秋姜噙著絲淡笑端起酒樽,啜飲一口:“女郎心有瑣憂。”
“何?”她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秋姜抬頭往對面的簾帳內望了一眼,低頭笑道:“一見君如故,恍若前世早相逢。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元梓桐頓時臉色紅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膽!”
秋姜卻不懼怕,笑道:“縣主是塞北兒女,蒼野雄鷹,亦何作這小女娃姿態?”
元梓桐收了剛才神色,輕哼了一聲,也不好發作,轉而專注地朝對面的簾帳望去,盈盈秋水眸內波光瀲灩,異彩連連,是一副痴迷不已的神色。
秋姜不能理解,不過是見了一面,就這樣鍾情了?剛才燈會匆匆一瞥,她承認那年輕人是長得不錯,哦不,是極為出眾,而且高貴雍容,風采氣度也絕非凡人,但是——她還是不能理解。
而且,這人一看就是別有用心的。一早就看出了元梓桐身份,卻還和她周旋,如今又把她引到這裡,不知道有什麼圖謀?
在這個時代,時人最看重的就是出身、相貌和品行,九品中正的舉官制也以此為準,可見,相貌真是非常重要的。出身寒門就罷了,還有那麼一絲可以崛起的機會。但是,長得醜就完蛋了,什麼都是錯,長得好看,不費吹灰之力,美男計妥妥地成功。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這麼想,秋姜像看戲似的朝對面看了一眼,這次,眼神分明是帶著鄙夷的。
對方好似早有察覺,此時也正好側身回望。
四目相對,他怔了一下,觸及她眼底毫不掩飾的輕蔑時顯得不明所以,如玉般的面孔一時有些茫然。他神色微動,如夜色般濃稠的睫毛撲閃了幾下,定定地望著她,良久,忽然莞爾一笑,端麗的容顏頓時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美豔。
秋姜被他氣勢所滯,不由側了側臉,過後又覺得不甘,抬頭惡狠狠地瞪他。
五色垂簾發出輕微的聲響,原是有胡姬進來水,對他福身,禮畢攜了空盞離去。李元曄放下羽殤,忍不住支額失笑。
身側婢女奇道:“何事可樂,邸下為何開懷?”
李元曄微微揚起唇角,笑容卻多有譏誚:“素聞河南王優柔寬厚,原來是這樣御下規制的。小小的都靈城,區區小姑,也這般無禮?”
“小姑?”婢女朝對面一望,奇異道,“看著不似。邸下如何得出?”
李元曄微哂,把著手中鎏金羽殤,卻並不作答。
那邊,秋姜公主病發作,心裡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怎麼看這人怎麼不順眼,轉眼見彭城縣主仍是那樣痴呆呆地望著對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心生一計。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心道:你這麼想玩,我便遂了你的願,讓縣主邸下陪你玩個夠。
“縣主。”主意打定,秋姜忽然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