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視那雙漸漸迷濛的眸子,探究意味濃厚。
這來路不明的“小婢女”知道的好似不少,他卻對她一無所知。
“你是誰?”
她勾唇笑。“大香啊……”
眉峰不著痕跡地蹙了蹙,低沉沈問:“大香又是何方神聖?”
笑。“……不是神仙也不當聖人……大香……我、我啊……就喜歡奪人所愛,絕無成人之美……你敢陰我,下回要犯到我手裡,有你好看了……”
“陰”人者,人必“陰”之。她似乎真忘了,是她先潛藏在這兒、偷偷摸摸“陰”了人家整整兩個月。
不知記起什麼,她皺眉,晃著腦袋瓜胡亂嘟囔。“……可惡……明明趕得及離開,幹麼心軟?她發癲病就由著她發……都快露餡了,還留下來安撫個屁……那是別人家的妹子,又不是我的……就說了,心軟沒藥醫,自討苦吃……可惡……”
碎念著,她終於支撐不住,意識被打入渾沌中,微啟的唇兒不再言語。
男人一臉深思,榻內的小小天地幽杳無比。
他盯住她,長滿硬繭的大掌探向那張剛合睫的面容,把頰邊的髮絲撥開,指力略粗魯地勾起她的下巴,一種奇異且難解的興奮感在左胸跳蹦。
外頭柔媚得教人厭煩的煙雨,似乎也變得帶有趣兒……
第二章 二意渾沌摜風流
晚膳時分,周府的三名下人為府內大貴客送來豐盛菜餚,全瞧見大貴客把一名昏死過去的小婢女抱進自個兒廳房內。
沒誰敢多問什麼,連抬頭瞧一眼窩在屏風後內房裡的大貴客是否正在“辦事”的膽量也沒有,三名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將飯菜擺上桌後,忙退出小廳。
恰恰兩刻鐘後,不多也不少,“大貴客強壓小婢女”的事兒添油加醋地傳遍周府上下,婢子們人人自危。
迷藥全然吞噬她前,她模糊的呢喃相當有意思——
奪人所愛,無成人之美?
心軟無藥醫?
再有,那所謂對付癲毒的法子……疏導?傾洩?
雷薩朗再次思索般眯起深瞳,似有若無地抓到某些頭緒,腦海中又清楚浮現她跨騎在妹妹身上的妖嬈姿態……
這小姑娘究竟玩什麼把戲?
唔,不對。
是他誤解了。
眼前的女子雖年輕,卻絕非原先他所以為的小姑娘家。
抱她回來自己的廳房,點起一室燈火,把燈挪近,他才看明白她的長相。
水澤烏亮的長髮如暖雲般鋪散開來,她的臉兒還不及他巴掌大,細眉與密睫全俏生生的,連睡著也靜靜滲泌出什麼來般。
許是迷藥之因,她細膩的顴骨漫開暈紅,如醉酒一般,鼻間透出混有她獨香的馨息,微豐的唇瓣紅灩灩。
她的模樣在漢家姑娘裡算得上極美嗎?
沉吟復沉吟,說實話,雷薩朗不太能下定斷,因這女子的五官全浸淫在某種描釋不出的風情裡,連年歲都不好猜出,愈端詳下去讓人愈迷惑,愈迷惑便愈想看仔細,然後反反覆覆個沒完……
她是個“禍害”。
莫怪她總低垂頸項,任髮絲掩頰,還動不動便匍匐在地,時不時就嚇得膽顫心驚,常是一句話分個四、五次才能回答完整,只因她在學周府裡那些見他如同見了鬼的小婢。
若非她裸足的怪習性,他當真要對她徹底忽略。
……你敢陰我,下回要犯到我手裡,有你好看了……
粗獷唇形勾出許久不見的笑弧,他瞳底湛著陰狠,帶著興味的陰狠。
仔細想想,上一個以言語犯他之人,屍骨應已蝕毀在滾滾黃沙中。難得又等到人威脅他,既是如此,就把“陰招”使得透徹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