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這套可以稱之為豪華的禮服就穿在我身上,拜之前做側福晉時的經驗所賜,這衣服穿戴起來雖複雜,倒也難不倒我,更好在冬日的冠冕是冠帽而不是扁方兒,只梳個盤髻就是了。
這些都還好說,只是方才進了宮門之後,好像有人來和瑞寬說了幾句什麼。過了會兒他才來跟我講,今兒皇上身子不爽,特旨免了晉見,而胤祥正往我這邊兒來。我心裡一喜,雖不知道康熙是真的身子不好還是他不想見我,這個結果對於我都是求之不得的。
可我咧嘴剛咧了一半兒,瑞寬又大喘氣地告訴我,作為照看胤祥長大類似於養母身份的德妃要見我,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個看似溫和寬厚的女人……若是不知道我真正身份,按照禮數兒,她應該是等我去拜見她,而不是單獨提出要召見,既然她知道了,那……
“主子,請跟奴才來。”一個小太監畢恭畢敬地垂手說。
“啊……哦,走吧。”我舔了舔嘴唇兒,對他輕揮了揮手。瑞寬送我到了西六宮側門就不能再前行了,臨去在我耳邊快速地低語了一句,我只聽到兩字:“不要……”正想問他什麼不要,裡面的太監已迎了出來,瑞寬忙躬身退下了。
看著四周熟悉的宮牆、樓閣、甬道,沒過一會兒就到了長春宮門,抬頭看了眼那熟悉的三個字,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福晉?”小太監見我站在門口不動,輕喚了我一聲。
“嗯,走吧。”我勉強笑了笑。
“十三福晉,您在這兒稍等,奴才去通報一聲。”小太監將我帶到了長春宮的後花園裡。
我知道按照德妃的習慣,冬日裡她一向是在花園東頭兒的暖閣裡起居的。“勞煩公公了。”我笑說了聲。
小太監忙打了千兒,“那奴才去了。”說完轉身往東暖閣快步走去。
我緩緩地環視四周,有多久沒來了?好幾年了吧。這裡的一草一木,竟彷彿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皇宮裡那些宮規一樣,不論合不合理,就那樣沉默而堅硬地存在著。而唯一改變的就只有人。方才進了長春宮,一路碰上的宮女、太監,竟沒一個人是我認識的。
我漫步走到假山邊兒往上望去,廊子還是曲曲折折地向上盤去,那個書房是不是依然靠窗放著書案,多寶格上擺滿了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旁邊是一個舒適的榻子?以前我經常和胤祥靠在那裡談天說地……一股難以剋制的笑意浮上了心頭,我忍不住彎了嘴角兒,記得那次在書房……
“喲,這是誰呀?”一個嬌俏的聲音突然在我背後不遠處響了起來。我一頓,苦笑了一聲,這個聲音還真是熟悉呀,她說話時總帶了一點兒甜膩的尾音,年氏……
“是不是十三爺的新福晉呀?”一個溫婉的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福晉不是說了嗎,今兒娘娘要見的。”
“妹妹你說的是,瞧我這記性兒,昨兒爺剛說的,今兒就忘了,聽說十三爺這回又是寶貝得緊,成親那天都不讓人鬧洞房的,我倒是真想見見呢,看看她比……”年氏嬌笑了一聲,語氣裡有幾分好奇,卻也就有著幾分幸災樂禍,“又是”兩個字咬得分外清晰。
“姐姐。”鈕祜祿氏急促地低喚了她一聲,顯然是怕她再說出些什麼,讓我面子上過不去。我微微一笑,腦子裡浮現的不是鈕祜祿氏那溫和秀麗的臉孔,而是她的四阿哥,未來的乾隆皇帝弘曆那張沉靜的小臉兒。
我默默地吸了口氣,心裡突然有了類似於歡愉的感覺,這會兒年氏說什麼我都不會在乎的,別說她想看看我怎樣,就是不想,我也會讓她看的。
我扯了扯嘴角兒,擺出一個端莊有禮的笑容來,低頭慢慢地轉回身來福了福身,朗聲說:“兆佳氏?魚寧見過兩位姐姐。”
對面一陣靜默,“妹妹快請起。”鈕祜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