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常清靜惶恐不安地想,他曾經親手殺了她,而如今又殺了她一次。
將濕漉漉的頭頂埋入了她脖頸間,眼淚頃刻間淌了出來,常清靜嗚嚥了一聲。
哪怕這麼多年過去,哪怕他成了世人眼中的歸璘真君,他突然意識到,在寧桃面前,他依然是當初那個總是將事情搞得一團亂的無能的少年。
這是他這一生中,所跑過的最漫長的路,所經歷的最黑的夜。
青石板路一經雨水沖刷,石板上的青苔濕滑不堪。他跌跌撞撞的,好幾次都要摔倒。寂靜的長街上,彷彿是亡者的街道,除了幾聲犬吠,就只剩下了他踉蹌的腳步聲,恐懼的喘息聲。
……
醫館內亮起了燭火,常清靜僵硬地坐在長凳上,看著面前人來人往,呼吸間是草藥微苦的氣息。
有醫女好心地遞給了他一杯熱茶。
蹲在他面前柔聲問:「別擔心,這姑娘沒事兒了,這是你什麼人呀。」
常清靜喉口一滯,他發覺他竟然找不出任何一個詞來形容他與寧桃之間的關係。
曾經他們是朋友,而現在——
常清靜垂下眼,低聲道:「她是我的好友。」
「你知不知道這姑娘為何尋了短見?」醫女皺眉問。
這姑娘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一道刀氣,明顯是死志堅決。
常清靜艱澀,嗓音幾乎快滲出血來:「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得知了李寒宵就是常清靜,可他心中卻冥冥之中否認了這個答案。曾經在客棧所看到的畫面在眼前分崩離析,伴隨著謝濺雪的嗓音在耳畔不斷迴響。
——「我想你也看出來了……她一直想死。」
——「我知道,在她這副生機勃勃的假象之下,是一顆怎樣矛盾痛苦掙扎的心。這都是你害的,你害了她,害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到如今不得安寧,日日想死。」
——「你親手殺了她不說,又自欺欺人,將她困在蜀山。你所做的這一切與其說是為了彌補她,倒不如說是讓自己心理好受一點兒。她為了應付你,又要每日做出這副樂觀向上的模樣。她自己都活得生不如死,卻還考慮你的心情,怕你瘋,怕你入魔,願意和你從頭開始。」
——「你也知道你害她日日想死,所以你幻境中看到了她一次又一次自戕於你面前。傷害既已造成,彌補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兒的自欺欺人。不論你做什麼,這道疤還在,永永遠遠一直都在。」
桃桃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是她們學校校門口,剛剛放學,校門口的電動伸縮門一開啟,大家如潮水般湧出,三三兩兩,或是步行,或是騎著電瓶車,有說有笑。
她看到了她同桌、前後桌,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有的在捧著手機打著農藥。有的手裡捧著奶茶,嘴裡叼著烤腸。
她穿著身柿蒂花的齊胸襦裙,扎著雙髻,站在校門前,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回過神來之後,瘋狂地邁動步子,啪啪啪地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揮手,喊他們的名字。
可他們卻像沒看到她一樣。
她急得滿頭大汗,在他們面前使勁兒蹦躂。
終於,她同桌王怡文好像看到了她,驚訝地問:「你是誰啊?」
「我、我是寧桃。」
王怡文:「你騙人,你穿越來的古代人吧?你壓根就不是桃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她……她的樣子?桃桃茫然地想。
伸出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截輕薄的紗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這柿蒂花紋的裙擺,摸了摸梳著髮帶的雙髻。
桃桃一個哆嗦,冷汗頃刻間冒了出來。
「你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