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比常清靜大幾個月,一個十五,一個十六。
常清靜不願喊她桃子姐,每次寧桃叉著腰提起這事兒的時候,常清靜總是冷臉,彆扭地好半天都不搭理她。
沒有辦法,當時寧桃只能主動喊「常哥哥、清靜哥哥」把小弟弟哄回來。
而常清靜卻猛地僵硬了,目光冷厲,反手扣住了她手腕,看著她,耳根是紅的,吞吞吐吐地說:「別、別喊。」
從那之後,寧桃就明白了,這個稱呼是常清靜的死穴,只要一喊,他準破功。
果然,常清靜臉上那冷峻肅殺,猶如玉山覆雪般寒冷的表情就徹底破功了,少年眼睫顫了顫,一字一頓地囑咐,「好,桃桃我答應你,但你,切記,一定要小心。」
他擔心桃桃,但是也信任她。他倆在這將近一年多的相處中,培養了難得的友誼、默契與信任。
說服了常清靜之後接下來就方便多了,這邊叫人向焦家傳話,說是答應了把蘇甜甜嫁過去,但聘禮必須要高。
鬼媒人有些不屑,卻還是送來了整整一箱金銀。
桃桃鑽進了屋裡,火速換上了行頭,穿上一身嫁衣,蓋上了蓋頭,等著迎親隊伍把她接去。
先接到村頭見新郎焦英逸,再去焦英逸的墓室拜堂成親。為了不被這位鬼新郎看出蹊蹺,眾人往寧桃身上捏了個障眼法訣。
拜堂特地選在子時,陰氣最重的時候。
太陽下山,有迎親隊伍抬著花轎,敲鑼打鼓地停在了杜家門口。
夕陽如血,這迎親隊伍除了有花燭、裙箱、衣服匣之外,也有一隊隊高大的紙人,騎著高大的紙馬。
被微笑著的紙人簇擁著的花轎看起來都鬼氣森森的。
這迎親隊伍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是送喪的,一半才是「迎親」的。
這時候不少村人也擠得遠遠地看。杜香露害怕又愧疚極了,和蘇甜甜一道兒憂心忡忡地握著桃桃的手。
吳芳詠:「桃子,你別怕,到時候有不對,就喊我們。」
其他少年也往她袖子裡塞了一疊傳音符,「寧姑娘這個給你。」
寧桃笑了一下,「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喊你們。」
這一笑,閬邱、蜀山和鳳陵弟子都齊齊一愣。
這位寧姑娘,雖然樣貌普通,卻也是個有膽識的,令人敬佩的姑娘,眾人看寧桃的目光都忍不住更柔和憐憫了點兒。
寧桃雖然這麼說,心裡也是有點兒害怕的。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閉眼,鼓起勇氣,寧桃利落地牽著嫁衣裙擺,鑽進了花轎子裡。
伴隨著外面響起那些作樂催妝,互念詩詞等一系列繁瑣的儀式之後,花轎子被抬起。
搖搖晃晃地往村頭去了。
新郎的骨殖就裝在棺材裡安放在村頭,特地來親迎新娘子。
寧桃坐在轎子裡,口乾舌燥,緊緊地攥住了嫁衣裙擺,心裡伴隨這顛簸的轎子,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和死人結婚這還是頭一回。
寧桃腦子一轉,猛地察覺到好像哪裡又有點兒不對勁。
她這樣,算是和常清靜和好了嗎?!
……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杜家也都點上了燈,紅燭高燒。
農村的那種酒席,堂屋裡幾大桌擺開,吳芳詠他們都坐在酒席上吃酒。
這不過這酒席吃得很沉默,大多數人臉上都沒笑意,村裡嫌不吉利也沒人願意來吃酒。
另一間房子充作廚房用,杜大娘和幾個關係好的婦女蹲在洗澡的木盆子前洗碗。
吳家小少爺是第一次吃這種酒席,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惦記著寧桃。其他世家少年也沒心思吃酒。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