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沒有人帶椅子,黑壓壓小三百人,在電視前站了十幾排,聆聽著電視裡一遍又一遍的哀樂、國際歌和訃告。薛向帶了三小,在最後一排站了,忽而想到了什麼,招呼小晚和小意一聲,抱著小適回家了。少頃,他返回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卷黑紗和一把剪刀,黑紗正是他中午外出買的。他放下小適,把黑紗剪成一條條的絲帶,先給小晚三人每人臂膀繫上一條,又給自己繫上,轉身朝佇列前排走去。
薛向個子高大,手裡揚起的黑紗自是人人看在眼裡,不待眾人出口索要,他早把剪成一條條的黑紗發了下去。眾人悲痛之餘,無不暗贊他心細。他發完黑紗,回到後排,依舊抱了小適,站立一旁哀悼。
這一哀悼就到了落日西斜,殘陽晚照。小傢伙早被這滿天的哀怨壓得煩悶異常,一直愁眉苦臉地被薛向抱在懷裡。這會兒,她實在挨不住了,小身子在薛向懷裡不停地扭動,嘴裡哼哼著就要哭出來。薛向自也知道一直讓小意和小適,在這種愁雲慘淡的環境裡呆下去不好,他抱著小適走到前面和康桐三人打了個招呼,轉身領著三小回家了。由於他剛才發黑紗的舉動,也沒誰覺得他此舉冒矢,所以沒有人阻攔。(大院皆是軍方家屬,祭奠隆重是應當的。)
薛向回到家就發動了摩托,抱了小傢伙在前,招呼小晚和小意上車,載了三人就出了家門。一出衚衕口,車子速度就提了起來,剛過了了虎坊橋,就聽到哀樂聲聲,哭聲陣陣。他帶著三小出門就是為了排遣愁緒,免得鬱氣驟結,壞了身體,哪裡願意繼續被這悲傷的情緒包圍。他招呼小晚和小意抓緊自己的衣服,油門猛踩,車速陡然飆升。沒多久,小傢伙便靠在薛向胸前迎風呼喊,聲音裡聽不出悲喜,倒是嗓音清亮,顯是鬱氣盡消;小晚也止住了抽噎,高速之下帶動的勁風,彷彿吹透了她每一個毛孔,由裡到外,將身體洗了個乾淨;小意悶在小晚和薛向之間,嘴唇緊緊抿著,風吹不著他,可高速帶來的緊張讓小悶騷男無暇思想,滿腦子都是“慢點兒,慢點兒”,可人家就是不肯說出來,妹妹在前高呼,自己這邊畏縮,還要不要面子?
薛向一路向北,目標直指七達嶺長城。七達嶺長城在京城西北方向,轄於延清縣內,距離薛向家也有七十多公里,縱使他一路疾馳,到得七達嶺的時候,天色業已漸暮。他倒不在乎天色多晚,來此一遊,不啻於王子猷雪夜訪戴。別人是為盡興,他是為了給三小解愁,愁散即歸。
薛向在七達嶺長城下立了車,這會兒已不是攀登的時候,他領著三小遙遙望了會兒長城,復又上車,回返。來時如馳電,回時如蝸行。既然三小精神好了許多,再疾馳已無必要。是時,皓月當空,輝灑萬里,涼風襲來,花草如舞。值此良辰美景,薛向又怎會辜負。正是:花開明月下,宜當緩緩歸。
薛向載著三小,一路緩行。清風朗月,環置當前,茂林修竹,映帶左右。回到家時,小傢伙已然春風滿面,笑顏如昔;小意也沒了去時的緊張,眼睛閃亮,似是意猶未盡;即使先前最為哀傷的小晚,悲慼之意也一掃而空。
薛向抬手看了看時間,九點多了,電視機依然放在操場裡播放,不知道康桐三人現在情緒如何,眾人聚而悼念,料來三人也不會沉痛太過。
“大哥,我餓了。”小傢伙摸了摸肚皮開始叫餓。看來她是真的餓了,平日裡嬉皮笑臉的叫薛向的“大傢伙”也換成了“大哥”,嗲嗲的“人家”也換成了“我”。
小傢伙一叫餓,薛向肚子裡也呱呱叫了起來,九點多了,能不餓嘛?中午的西餐本就不管飽,九個多小時未進食,又站了那麼久,這餓字一被提起,飢餓感如山呼海嘯一般湧了上來。小晚起身要去廚房拾掇晚餐,卻被薛向止住:“小寶貝,先把你的零食拿出來給你二姐、三哥墊墊肚子,大哥去給你們做晚餐。”
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