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夥人——尤其餘姑娘——蠻有好奇心,簡文正待婉謝,他已滿口應承。
張茂帶眾人走進一座門樓雄峻、堅牆厚壁的深宅大院。家丁將大門緊緊關上。
走進門廳,轉過一扇巨大的沉香屏風,便見後院。
張茂當先走進後院假山,到一方池塘旁邊。從塘邊乘船到池中水榭,一行人上岸。
張茂移開水榭中一塊青石板,下面是僅能容身的往下石階。
正德跟官兵大殺一陣,這時有個躲藏官兵的秘密地方,此番奇遇讓他眼界大開,又是他盼望之外的,教他如何不喜。
張茂還沒有招呼,他就當先下洞。
沿臺階下移丈許,眼前豁然開闊,竟是一個數百平的大廳。
裡頭傢俱一應俱全,還有幾間房子供休息之用。
廳前的院子上接天光,院子隔著高牆,再上去就是峻峭的假山,若非飛到天上,誰發現得池塘底下,重重假山之中竟別有洞天?
家丁服侍眾人更衣沐浴,廳上筵席也已擺好。
男人們在大廳上大吃大喝,蔣姑娘和餘姑娘幾個女人在房間裡用餐。
楊虎吃兩杯酒,開始時還向眾人道謝,腦袋一暈乎就怪眾人沒有及時相救,害他在牢子裡吃盡苦頭。
劉六笑說:“你這莽漢,兄弟們幾個月來沒有過上自在的日子。張茂大哥找權貴,陪多少笑臉,腿都跑瘦一圈,這就不說了。光策劃劫囚車。這條官道,林師弟不知道跑多少個來回。”
“不是我說的,你們辦事就不爽利,依我性子,殺進牢裡將人搶了,不早就結了。”
劉氏兄弟微笑不語。
楊虎問一個虯鬚大漢:
“齊兄弟你也爽快,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虯鬚大漢叫齊彥名
“嫂夫人在房間裡,你去問問她吧。”
楊虎便不吭聲了。
劉七說:“劫牢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怕救出一個,又陷進去幾個,不划算。”
“到底痛快些,不管如何,我歇夠了,是要劫牢的。”
張茂驚訝問:“楊大哥還要救誰?”
楊虎痛罵一陣子才說:
“這事說起來讓人氣破肚子。”
齊彥名笑說:“既有不平之事,且說來聽聽。”
眾人一邊吃酒一邊聽楊虎說獄中碰上的一樁冤案。
這冤案一年前發生在山東。
有個霍家村,村中有個鄭媼,幾年前死了丈夫,膝下只一女,招個李三同入贅。
一年前李三同消失得無影無蹤,遍尋不得,李三同的父親便報官,。
恰巧縣令家的奶孃也是霍家村的,跟鄭媼家有過節,縣令私下詢問,她便撒謊:
“鄰居都說鄭媼的女兒有姦情,母女倆合謀殺害李三同。”
這案子渾無頭緒,奶孃說的又合情合理,縣令信以為真,將鄭媼母女嚴刑拷打。
母女倆熬不住打,便都承認因奸致殺。
但說到姦夫,母女倆各說各的,總說不到一個人。縣官以為母女倆奸猾,變相抵賴,便加重刑罰。
可憐母女倆折騰得九死一生,總算說到同一人身上。這人原是鄭媼從前認的義子,幾年不來往的,名叫範起仁。
縣令將範起仁拘來,嚴刑之下,範起仁求生固然不易,倘若縣令立刻給他痛快一死,他足要感激縣令的大恩大德。
在那種情況下,要他招什麼都會招的。
但並沒有這麼簡單。李三同既被謀殺,自然要屍身作為物證。
他們沒有謀害李三同,也不知道他因何失蹤,如何說出一具屍身?
原來酷刑之下,並非認罪就能少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