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詭音

大年初一，夜色還未完全褪去，濃稠如墨，整個世界尚在沉睡，育麟就被窗外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猛然從睡夢中拽了出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意識還在混沌中徘徊，目光掃過熟悉又帶著幾分陰森的房間，莫名打了個寒顫。房間裡傢俱的輪廓在熹微的晨光中影影綽綽，像是蟄伏著的巨獸，平日裡習以為常的一切，此刻都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今天本應是闔家團圓、喜慶熱鬧的日子，大街小巷滿是張燈結綵，人們臉上洋溢著笑容，互道新年祝福，空氣中瀰漫著煙花爆竹的煙火氣與年夜飯的香氣。可育麟心裡卻像被一層陰霾籠罩，無端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安，這不安就像春日裡破土而出的野草，瘋狂生長，怎麼也壓制不住。

他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進洗漱間。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些，可那種心悸的感覺卻依舊如影隨形。鏡子裡映出他略顯蒼白的面容，眼下烏青，眼神中滿是惶惑。

洗漱完畢，育麟來到客廳，父母已經在忙碌地準備祭祀祖先的供品。母親面色凝重，眉頭微微皺著，神情專注，小心翼翼地將洗好的水果擺放在精緻的盤子裡，又把剛蒸好、還冒著熱氣的糕點一一碼放整齊。她嘴裡唸唸有詞，聲音雖輕，卻透著虔誠：“祖先保佑，新的一年，家人平安健康，諸事順遂……”

育麟剛想開口，把心中的不安告訴父母，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笑聲毫無徵兆地鑽進他的耳朵。那笑聲尖銳又詭異，像是金屬刮擦玻璃，又像是夜梟的啼鳴，直直地鑽進他的腦髓，彷彿從深深的地底傳來，帶著無盡的陰冷與怨懟。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迅速看向四周，客廳裡只有父母忙碌的身影，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樣。父母依舊專注於手中的事情，對這可怕的笑聲毫無察覺。

“爸媽，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育麟顫抖著問，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嘴唇也微微哆嗦。

父母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著他。父親眉頭一皺，目光中滿是不解與擔憂，說道：“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幻聽了？今天大年初一，可別亂說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在傳統的觀念裡，大年初一是一年之始，是充滿希望與吉利的日子，任何不吉利的言語都可能衝撞了新年的喜氣。

育麟嚥下到嘴邊的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乾澀難受。他知道，此刻就算再爭辯，父母也不會相信他，只會覺得他是在胡思亂想。可那奇怪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迴盪，餘音繞樑，揮之不去，每一聲都像重錘，狠狠地砸在他脆弱的神經上。

他心不在焉地幫著父母擺放供品，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那笑聲究竟從何而來？是自己真的精神恍惚出現了幻聽？可那聲音如此真切，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他越想越害怕，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手中的水果差點滑落。

母親注意到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麟兒，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會兒。”

育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媽，我沒事，可能是起太早，還有點困。”他不想讓父母擔心，只能將這份恐懼深埋心底。

祭祀開始了，一家人神色莊重地站在祖先牌位前，點燃香燭，嫋嫋青煙升騰而起，瀰漫在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檀香味。育麟跟著父母磕頭行禮，可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莊嚴的儀式上。他的耳朵時刻警惕著，生怕那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

就在他低下頭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牌位下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他猛地抬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搖曳的燭光，將牌位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

育麟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不敢再看牌位，目光慌亂地在客廳裡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