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道:“你長大了,宏兒,你已經是男子漢了。”
她慢慢轉過身子走到外間,李宏聽到她低聲說:“我去給你拿衣服。這兩年,我沒事的時候就給你和熊小子做新衣服,已經積了許多。你長高了,就跟我想的一樣,衣服肯定合身。”
布簾緩緩飄下。李宏卻怔住了。這兩年婉宜都靠給他們做衣服打發漫長寂寞的夜晚。血湧上來,他衝過去伸手撩起簾子。
婉宜手裡拿著新衣,背對著他,瘦弱的肩膀在微微聳動。她在哭。
心頭千萬種情緒卻無從說起,李宏怔怔地看著那道瘦弱的背影。良久簾子終於還是緩緩落下。
47 探親 中
淡青色的天光透過紙糊的窗欞,在炕上投下一塊塊方格子圖案。李宏早就醒了,拉了拉身上厚厚的棉被,有些不適應。九離洞天裡沒有冬夏之分,永遠不冷也不熱。很久沒有睡過這麼熱的炕,整個晚上他都在翻烙餅。
他側耳聽著外間的響動。外面很安靜,有兩個明顯不同的均勻鼻息聲,一個粗些,一個細細的。
正雙目炯炯地想著心事,屋外傳來腳步聲。那人走到院門前,躑躅許久,彷彿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這人的腳步聲與普通人有些不同,要輕許多。李宏跳下炕穿好外衣,悄悄掀開簾子走到外間。北炕的一頭,婉宜裹著青布厚被子,雪白寧靜的面容好夢正酣,秀美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淺笑。一把長長的青絲拖在淺紅的寧綢枕頭上。
李宏匆忙看了眼,臉上有些發燒。他快步走到門前輕輕抽出門閂。
天剛放亮,院子外有個身穿白衣的人正走來走去。見李宏出來,那人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深深彎腰,頭幾乎碰到地面,口稱:“青油莊管事耀書見過師祖。”
師祖!李宏被這個稱呼驚得訕訕的。眼前這人已到中年,面上皺紋不少,大約四五十歲模樣,一把年紀,居然稱自己為師祖!李宏趕緊將他攙起,連道:“不敢不敢。”
耀書畢恭畢敬地叉手道:“正該如此。在下是九離門外門執事弟子耀書,是耀字輩。師祖是楚字輩,論輩份正是在下師祖。不知師祖這次要待幾天?”
九離門輩分後面幾代按照“真嶽靈楚、重耀明光……”排輩,李宏一算,自己可不正是這位農莊管事的師祖!只是實在有些不適應,他笑道:“論年紀我還要稱呼你一聲叔伯,實在受不起。這次小可蒙恩師准假,擬待半個月,這段時間要承你照顧了。”
耀書拉了拉身上的白衣,恭謹道:“豈敢!正要向師祖請教。”
耀書也穿著白絲長袍——這是九離門弟子統一著裝,但耀書的長袍顯然有些不同。白絲長袍的袖口和下襬鑲著兩道顯眼的藍色滾邊,不像李宏全部白色,只在袖口邊緣裡面有九硃紅花標誌。
耀書帶著明顯討好的笑意道:“在下去山外了,聽聞師祖回來探親,連夜兼程趕回來的。師祖住得可滿意?要不要換到專門接待本門弟子的上房去?”
李宏一聽趕緊推辭。耀書見他不像作偽,也不堅持,只是一定要請他前去自己住處,說是要給師祖奉茶。李宏被他的恭敬搞得渾身不自在。
正說著,婉宜開門走出來。她跟耀書顯然很熟,笑道:“宏兒你去吧,中午我跟嬸孃也過去。對了,管事大哥,這次回來我要的東西可帶了麼?正想託你換點呢。”
耀書好脾氣地直笑:“有有,你要的東西都帶回來了,換什麼換,只管過來拿。”說完便朝李宏恭敬一揖,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宏舉步,耀書老老實實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李宏走了十來步,見他這副拘謹樣子,抓抓頭皮道:“管事大哥不必客氣,還請你前面帶路。”
“是是,看我,見到師祖太高興,簡直糊塗了!”他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