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最喜歡的一首羅大佑的歌,她從來不敢唱出聲,只是偶爾輕輕地哼,原來他都知道。
她深深吸了口氣,既然出來了,就索性真的朝洗手間走去。在快到洗手間的那個拐角處,蘇韻錦再次被一個莽撞的身子撞得低呼一聲,她揉著肩膀抬起眼,正好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周子翼那張時常帶著壞笑的臉上此刻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神態,明知撞上了同學也沒說抱歉,飛也似的跑過蘇韻錦身邊,那背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蘇韻錦疑惑地走過那個轉角處,只見莫鬱華的身影半掩在燈光的死角處。
蘇韻錦心裡當下明白了八九分,她試著走上前幾步,“鬱華,你一個人在這幹嘛?”
莫鬱華聞聲轉過頭來看著蘇韻錦,一雙眼睛在暗處閃著盈盈的光亮,“你都看見了吧?他的樣子……看見洪水猛獸也莫過於此。”
蘇韻錦在心裡嘆了口氣,靜靜走到舍友的身邊。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你跟他說了?”
莫鬱華看著別處,彷彿失笑道:“真蠢是吧。”
“如果哭出來的話會不會更好一點?”蘇韻錦打心裡感到難受。
“不,我不想哭。”莫鬱華緩緩說道,“我早料到會是這樣,其實我沒有奢求過有什麼結果,明知道不可能。真的,我只是想去洗手間,正好在這裡遇到了他,他喝了不少啤酒。我跟自己說,也許這是老天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讓我告訴他,有一個女孩子在這三年裡一直偷偷地在注視著他,儘管她不漂亮也不聰明,也許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她,但是,她喜歡一個人跟別的女孩子是沒有區別。於是,我說了,他跑了。”她頓了一頓,對著蘇韻錦努力微笑,“我只是不想一直揹著這個秘密,畢業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見,以後也許都沒有說出來的機會。現在他知道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求仁得仁,我為什麼要難過?”
蘇韻錦心亂如麻,那時斷時續的歌聲也不放過她,“……來易來去難去……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緊護我胸口……”孟雪的歌聲真好,遠遠地聽著,也有動人之處,她的聲音跟程錚珠聯璧合,人也是一樣。
莫鬱華已經先回去了,蘇韻錦急急走進洗手間,直到再也聽不見那歌聲。
站在洗手檯的鏡子前,她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細細地看著鏡子裡那張溼漉漉的面孔。她沒有莫鬱華的勇氣,所以必須保護好自己,哪怕縮在殼裡面,也好過赤裸裸地被傷害;她也沒有莫鬱華的清醒,只怕做不到強迫自己抽離,她一旦放開自己向他走去,就會沉溺,所以只有讓自己不要靠近。
第四章誰要做灰姑娘(3)
她從不提起,但並不表示不記得,那天晚上他的那個吻,帶著獨有的蠻橫的熱度,很久以後一直還在灼痛她。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何況是她這樣豆蔻年華的少女,一個優秀如程錚的男孩對自己青眼有加,說無動於衷,只怕是騙人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蘇韻錦都在反覆地想,那麼多女孩子,他為什麼唯獨糾纏著她,憑什麼會是她?當然,可以解釋說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她也完全可以順理成章地接受他,就像灰姑娘接受王子。可是問題的關鍵恰恰在於——她不願意做灰姑娘。
是誰規定了灰姑娘必須被王子拯救?童話裡只說灰姑娘和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沒有人深究過,那幸福是多麼的卑微,沒有人問過灰姑娘願不願意,也沒有人問過她愛不愛王子,好像只要她的腳合適地穿上了水晶鞋,就理該感激涕零地跟王子回宮,然後永遠在幸福中誠惶誠恐,如果沒有他的拯救,她至今仍在冰冷的河邊浣紗。可是,假如灰姑娘遇上的是一個普通的漁夫呢?他們相愛,然後她脫離後母的家與他相守,那世界上就沒有了灰姑娘,只有一個漁夫心目中永遠寵愛的公主。而她——蘇韻錦,也許是沉默而卑微的,但是她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