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歸來,袁可立獨自坐在館驛,自斟自飲。
他原以為看懂了瀛州,無非是以商取利,拓展財源。
但今日同瀛王殿下相談,他又有了新體會,朦朦朧朧,似懂非懂。
這位年不及弱冠的瀛王殿下對朝廷對政事認知之深,便他這樣的積年老吏也自愧不如。
老頭兒問了許多問題,這位殿下如數家珍,侃侃而談。
王府財源何來?
答曰:貿易以及關稅,自有產業收入。
長史府財源何來?
答曰:關稅之六成,田賦之半數,商稅之全部。
地方財源何來?
答曰:田賦之半數、經營稅、契稅、清汙稅、修繕稅。
商稅如何徵收?
答曰:從成品貨物起始點徵收,譬如絲綢,出工場加收17。棉布,出工場加收13。磚瓦,出窯加收9。
商稅如此苛重,豈不是商不聊生?
答曰:明列稅則,諸縣無權巧立名目收稅,商戶亦不需依賴官員而輸出賄金,瀛州工商如何,公可親自察看。由始而終,這部分稅收最終還是會由全體瀛州百姓承擔,因工場主定價時便把稅費計算在內了。
如何減少官員貪腐索賄?
答曰:高薪養廉、賬目分明、會計稽核、督諫院監督,律法嚴懲。未來,議政會亦有對公款出入質詢之權,確保稅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督諫院為何對王無勸諫之權?
答曰:王如無德,勸諫又有何用?大明百官之貪,難道是皇帝陛下之錯麼?督諫院本職即為糾察百官,且需有實證,莫須有之言辭全如放屁!
何況孤已自縛手腳,不碰農商工稅一分,且王府產業皆需納稅,公私分明,請問自古有這樣的‘王’麼?百官諍諫孤什麼?
若這般做法,國還不強民還不富,恐怕就不是孤的問題,而是官的問題!看好官吏比盯著孤來的更重要!
殿下為何不取士子治國?
答曰:原本無人投奔,現在則不需要,現下誰來也需要透過官員考試這一關。
老夫若要投奔也是如此?
答曰:規矩就是規矩,法不可廢!但公若願投,只要透過考試,長史府虛位以待。
袁可立很鬱悶,事實勝於雄辯,親眼得見,這知行學堂培養出來的學子雖不能吟詩作賦,談玄論道,但處理政務是一把好手,比絕大多數初入仕途計程車子強過許多。
老頭很糾結,很想入仕真切體驗一下瀛州運作,但這麼大年紀還要考試?
朱常瀛的辦公地點變了,由王府搬到議政會。
不這樣不行啊,就沒有人幹活,不知道怎麼運作。
首先拿最簡單的教育開刀。
澎湖學堂開辦最早規模最大,整個瀛州教育界的代表都集中在這裡。
三十幾個代表,文教司正副司長都被拘來,集中討論學堂改革。
事實證明,只要給人說話的權力,還是很有一部分人熱衷於表現的。即便不願表現的,朱常瀛則以俸祿為威脅,你得說話,還不能說廢話!
最終議定。
初級學堂由四年制改為五年制,學子求學自8歲始,主學文、數、體、德、輔學歷史、地理、繪畫。
設立中級學堂,學制三年,主學文、數、體、德。分科文理,文為歷史、樂理,地理、繪畫,則一主修,其他輔修。理為天文、生物、物理,則一主修、其他輔修。
小孩沒人權啊,學習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朱常瀛只是從中穿針引線,但有些先生的積極性顯然比朱常瀛要高。
朱常瀛肚子裡的那點貨早在北京王府時就已經傾囊相授,如今的瀛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