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盧雲已喝了兩大碗,另又飲了數十杯,酒氣上湧,已感頭暈目眩,一會兒秦仲海再來灌他,恐怕當場嘔吐。他微微苦笑,隨那傳令走到殿後,只見大殿後乃是一處巨大無比的廳堂,梁高廳深,寂靜無人,與外頭的喧鬧大異其趣。
“盧兄弟。”沉雄的呼喊打破沉靜,空曠中聽來,秦仲海的聲音好似有些寂寥,盧雲回頭望去,只見堂邊一角分置几椅,怒蒼首腦三人都坐在那兒。盧雲走了過去,向青衣秀士與石剛躬身行禮,自坐秦仲海身邊。一旁兵卒送上熱茶,盧雲接過了,當即啜飲一口,笑道:“仲海,你找我?”
秦仲海斜坐寬木椅,高翹二郎腿,看他兩指托腮,含笑道:“兄弟,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盧雲左右看了看,只見此地幽森空曠,卻沒什麼家生擺設,當即笑道:“這般空曠,可是練武的所在麼?”秦仲海笑而不答,那石剛卻替他說了,聽他嗓音低沉,激得大廳一片回聲,道:“這裡是怒蒼兄弟停靈的地方。”
場面急轉直下,氣氛變得有些詭異,盧雲毛骨悚然,四下望了望,道:“停靈的地方?”石剛點了點頭,青衣秀士又道:“我山將士倘若戰死,一率送來此間,讓眾兄弟憑弔。”他手指廳心,道:“有一年朝廷圍山,兵兇戰危,整整打了半年有餘,這整個大廳擺滿了屍首,盧知州,你能想見那慘況麼?”盧雲噤若寒蟬,自行想像死傷狼藉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青衣秀士嘆道:“盧知州,在下身為軍師,為了山寨弟兄的身家性命,這許多年來身不由己,盼你諒解我的苦衷。”盧雲奇道:“苦衷?您的意思是?”
青衣秀士聽得此言,登時搖頭不語,秦仲海卻低低嘆了口氣。石剛低聲道:“盧大人,為了我山弟兄的將來,咱們想求您一事,還請您答允。”
盧雲與他不甚相熟,聽他說得客氣,不由慌道:“若須在下效命之處,將軍儘管吩咐。”
石剛不再多言,伸手輕揮,向後打了個手勢,霎時腳步聲響,只見幾名兵卒低頭縮身,送了幾樣東西過來,放上了茶几。盧雲眼裡看得明白,只見其中一隻正是自己攜來山寨的包袱,那包袱已被解開,玉璽印石、經書古冊、官餉銀票、雲夢寶劍排列得整整齊齊。盧雲滿心納悶,正要發問,忽然聽得哈哈歡笑,盧雲側眼看去,茶几上放來一個孩子,看他手上抱著一顆木球,正自嘻嘻哈哈地玩著。
又在此時,幾名兵卒抬來一隻大木箱,卻又不知作何之用。盧雲抱住了嬰孩,心中慌疑不定,他吞了口唾沫,低聲道:“仲海,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仲海低頭飲茶,淡淡地道:“你不必多問。只管聽我吩咐,便能與家人團圓重聚,平安渡過大難。”
盧雲心中有些害怕,便朝青衣秀士望去,只見那九華掌門面色凝重,不住迴避自己的目光。便在此時,秦仲海霍地抬起頭來,目光如電,直朝盧雲凝視,盧雲有些慌怕,忙道:“仲海,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秦仲海目光低沉,靜靜地道:“實不相瞞,我要請這嬰兒救咱兄弟一命。”盧雲喃喃地道:“救命?他不過是個孩子,他……他能救你們什麼?”
秦仲海眯起虎眼,道:“朝廷開戰在即,我遣人緩兵求和,欽差開下三要件……”他拿起玉璽,輕輕拋了拋,說道:“這是第一樣。”他微微斜目,一旁兵卒立時會意,隨即開啟那隻木箱,一時間臭味撲鼻,腐臭四溢,盧雲慌忙去看,裡頭赫然是個男子屍體,看他面貌稀爛,身上卻穿著自己上山時穿的衣衫。秦仲海嘆道:“這是第二樣。”
盧雲牙關顫抖,悲聲道:“那第三樣呢?”
秦仲海伸手朝那嬰兒指了指,卻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