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一個孩童的身影,聽得稚氣的嗓音喚道:“盧叔叔!”盧雲微微一笑,自知面前這紅撲撲的孩子是伍定遠的義子崇卿,他俯下身來,笑道:“好孩子,你爹爹剛走呢,你來找他的?”崇卿搖頭道:“不是,我是來找叔叔的。”
盧雲眨了眨眼,笑道:“你找我?想跟叔叔認字麼?”猛聽讀書寫字,崇卿登時“噫”了一聲,好似不寒而慄,盧雲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好啦,什麼事找盧叔叔?可是你爹爹忘了什麼東西?”
崇卿搖頭道:“不是爹爹掉東西,是姑姑要給東西。”盧雲假作不解,道:
“姑姑?誰是姑姑?”崇卿做了個鬼臉,笑道:“盧叔叔裝傻,姑姑就是姑姑,你見過的。”盧雲一拍額頭,長長地哦了一聲,笑道:“那個姑姑啊?對不住,我還以為那是你媽媽呢。”
崇卿聽了這話,先是呵呵笑著,好似甚為歡喜,過得半晌,卻又低下頭去,不言不語。
盧雲蹲下身去,含笑道:“崇卿,喜歡姑姑當媽媽麼?”
崇卿黯然道:“崇卿喜歡沒用,要姑姑喜歡爹爹才管用。”
盧雲陡聽此言,心下登時一凜,想道:“豔婷對定遠不假辭色,連孩子也看出來了。”
本想豔婷住到伍定遠家裡,兩人情感定是一日親過一日,沒想個把月過去,仍無重大進展。他嘆了口氣,捏了捏崇卿的臉頰,道:“好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管。你方才說姑姑有東西要給我,那是什麼東西?”
崇卿嗯了一聲,急忙脫下外衣,此時不過中秋,那孩子已裹著厚厚的棉襖,盧雲忍不住一笑,道:“才入秋呢,怎麼就穿冬衣了?”崇卿道:“姑姑見我怕冷,這才給我穿的。”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盒,交到了盧雲手裡。盧雲奇道:
“送我的麼?”
崇卿道:“不是呢,是給爺爺的小弟弟。”盧雲奇道:“爺爺的小弟弟?那又是誰?”
祟卿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地道:“姑姑說了,要叔叔幫她去爺爺家送禮,把這盒子給爺爺的兒子,一個小弟弟。”盧雲啞然失笑,這幾句話裡又是爺爺,又是叔叔,還雜了個小弟弟,直是夾七纏八,一遢糊塗。盧雲搖頭笑道:“什麼爺爺?哪位爺爺?”
祟卿道:“就是那個柳老爺爺啊。姑姑說柳爺爺生小弟弟,要請大家喝酒,可是我們一早就走了,要請叔叔幫她送禮。”盧雲啊了一聲,心道:“是柳侯爺擺滿月酒。”他正要再問,忽地寒風吹來,祟卿寒噤抖過,鼻水再次噴出,險些射中了盧雲。
盧雲慌忙閃開,正要數說,忽聽崇卿嗨了—聲,自運一口痰,便往地下吐去,盧雲心下駭然,想道:“這孩子倒有怒蒼風範。”看這孩子打小沒人教,果然粗魯無比。他拉過了祟卿,囑咐道:“聽好了,以後要學規矩,不許隨地吐痰。”
言者諄諄,聽者邈邈,那祟卿只嗯了一聲,拉起盧雲的衣衫,便把鼻涕擰了上去,跟著打了個哈欠,好似有些倦了,便自走了。
盧雲苦笑搖頭,當真是人善被人欺,看崇卿平日對伍定遠敬若天神,卻對自己這個盧叔叔如此隨性,看來自己平日必要多扮冷麵知州,也好重振聲威,要人知所戒慎。
回入房裡,盧雲隨手將那玉盒收起,只見上頭醮著金漆,想來裡頭物事頗為貴重,盧雲發起愁來,尋思道:“侯爺是我的主婚人,明日是他小兒子的滿月酒,禮尚往來,我也得準備些禮品過去。”此次盧雲大婚,雖在多事之秋,柳昂天還是多方關照,非只慨然承諾主婚,私下還送了好些禮品過去顧府,儼然以男方家長自居。尊長如此照拂,盧雲自是感激不盡,自要備妥珍物饋贈。
盧雲身為長洲知州,此次難得上京,自也帶了許多名產回來,其中最大一宗便是茶葉。想起柳昂天頗愛品茗,登將行囊裡的茶罐全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