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這條巷弄之前,寧不凡早已蹲在路邊洗鏟刷鍋,只是說來匪夷所思,眾高手目光一個個銳利如鷹,居然無人留意到此人的身影便在路旁?
此事說來玄怪,其實半點不奇。江湖人物藏身法術無所不有,上到樹叢天頂,下至地底水間,無處不可為敵穴。也是為此,越是宗師人物,越以形而上的氣勁來探查身遭,便在閉眼鼾睡之間,只要氣息稍異,便有感應。只是寧不凡的武功平凡樸實,身法行止全與常人一般。隨意朝地下一蹲,自然而然便成路邊的一塊石頭,毫不顯眼。
武林高手雖然目光如鷹,但這幫人眼力再強十倍,也是追著殺氣源頭去瞪,朝著可疑之處猛盯,誰會對路邊的一塊頑石多看一眼?正因如此,反倒是毫無武功的吳安正瞧到了人影。
怒蒼四大高手入巷,有心細如髮的止觀、暗器快絕的項天壽,有算無遺策的御賜鳳羽,更有霸氣絕倫的九州劍王,誰知寧不凡根本沒發上一招半式,便已佔得上風。
眾人雖未動手,但雙方若在巷內實戰,項天壽與止觀都已死了,青衣秀士也要身受重傷,唯獨方子敬一人得以脫身,以此觀之,寧不凡能穩坐“天下第一”之位,著實有其不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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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凡背對眾人,兀自賣力洗刷鐵鍋,不曾反身。吳安正搖著昔年同窗的臂膀,慌道:“小狗子!你的朋友來了,你和他們說話啊。”青衣秀士聽吳安正叫得慌,想來是把怒蒼眾人誤作了仇家,他笑了笑,道:“別怕。我們是來謝謝他的。絕不是要找麻煩。”
方子敬、青衣秀士等人親來拜訪,寧不凡卻無回身之意,只將鐵鍋倒翻過來,卻是洗起鍋背來了。青衣秀士昔日為九華山掌門,二人輩分相當,方子敬更是武林前輩,於情於理,寧不凡都不該失禮。青衣秀士心下了然,明白寧不凡不想見外人,當下咳了一聲,朝項天壽使了個眼色,這位天權堂主立時會意,當下扣住一枚飛石,便朝寧不凡背後瞄去。
請不如激,激不如逼,果然威嚇一作,寧不凡便已長嘆一聲,他將鐵鍋煽了煽,抖落了上頭的汙水,鐵鍋揮動處,卻又恰恰擋住了要害,好似背後長了眼睛。眾人見他能藏氣、也能察氣,無愧“智劍平八方”之名,心下自是暗暗佩服。
便在此時,寧不凡終於緩緩起身,回頭望向眾人。青衣秀士見他面容苦悶,登時拱手微笑,示意友善,道:“寧先生莫要憂心,在下並無惡意,僅是奉我家秦仲海秦將軍之命,前來感謝閣下的恩情。”寧不凡嘆了口氣,道:“在下退出江湖,廢人一個,貴山秦將軍又何必謝我什麼?”
青衣秀士搖頭道:“掌門客氣了。性命之事豈同尋常?若無閣下於達摩院內代擋絕招,我山秦將軍恐怕已死於非命。”說著躬身行禮,稽首道:“大恩不言謝,日後掌門若有什麼難處,請上怒蒼山來,本山英雄隨時聽候調遣。”吳安正呆呆聽著,乍聞“秦將軍”三字,想到那日所見的魔火飛騰之象,卻又發起抖來了。
寧不凡微微苦笑,搖頭道:“共歷患難而已,說救命不也言重了?”說話間回首望向群豪,諸人與他目光相接,心下都是一凜,只見寧不凡光華內斂,與常人並無不同,只是眼白處卻有幾道血絲。方子敬料知有異,當下閃電般探出手去,已將寧不凡的脈門牢牢扣住。吳安正見閻王爺抓人,自是滿心驚駭,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大宅院中家戶比鄰,吳安正才一破口喊叫,已然驚動四鄰,果然院裡幾戶人家探頭出來,都在察看巷內情狀。項天壽拱手作揖,道:“眾位鄉親請回,這裡沒事、沒事。”
項天壽光頭禿頂,形若高僧,眾鄉親聽這和尚說話,自然無人理會,幾名青年呼喝連連,都要出來察看,忽在此時,方子敬咳了一聲,兩道目光飄來,隨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