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的坐在望月樓上,陪著一群小丫頭們品嚐燈飯。
但是蠻子的來勢超過了他的預計,他知道透過最初的幾次試探後,這回蠻子來,便是要動真格的了,而楊宗志手中的牌也快打的差不多了……出其不意,設計伏殺,用真假身份亂人視線,這些優勢已經被他一一用過,最初沒人知道這路義軍,更沒人知道他在義軍中的事情,現下……恐怕不但在北方戰場,甚至在整個南朝的王土內,訊息都傳遍了,蠻子勢必對他也瞭解的清清楚楚,下一步再要用這些矇混過關,便是難上加難。
李十二孃從未見過楊宗志的臉色變得如此難看,即便義軍最初只有一兩千人時,也不曾見到他這般緊咬牙關,目光深邃的可怕,李十二孃心頭一跳,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夜裡,費幼梅在城樓上溫言安慰他,讓他立刻由憂轉喜,霎時躊躇的轉動起了小心思。
入城後,眾人等在北門下,倩兒道:“志哥哥,我記得爹爹曾經說過,蠻子攻城,往往用箭陣打頭,壓制住城頭上的守備力量,接著才會派人豎木梯登樓,你看看這回,他們也會這般麼?”
楊宗志堅毅的了抿了抿乾枯的嘴唇,默然不語,一旁的李十二孃忽然嬌笑道:“哎呀……我險些忘了,方才咱們在望月樓上吃過燈飯,還……還沒有付過銀子哩,嘻嘻,樓上的人聽到訊息後,一鬨而散,那老闆可要仰天大哭了哩。”
“耶……”她此話一出,不但是楊宗志,就連史艾可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她為何說出這話,此刻情勢危急無比,哪裡還有人,還有心思去考慮這些瑣碎小事,那老闆丟了幾兩燈飯錢,總好過城破被蠻子肆意搶掠的吧。
楊宗志等人一起轉過頭來瞪著李十二孃,目光中都是疑惑和不解,李十二孃被他們看得心慌意亂,城樓下火光沖天,照在她素白無塵的小臉上,臉頰邊湧起兩團羞紅,目光微微惶遽的向下躲著,看著唇紅齒白,分外撩人。
楊宗志咳嗽一聲正要說話,李十二孃搶先抬起了小臉,哽咽著對他說道:“對不起,我……我想學費姑娘那樣,說些輕鬆話,討你開心,但十二孃太笨,說得……說得一點也不好玩……”
楊宗志哭笑不得的道:“這怎麼怪得了你……”正說話間,北門內行色匆匆的跑過來一隊守備軍,候武氣喘吁吁的大喊道:“楊公子,大事不好了……”
眾人聽得一驚,蠻子已經在來途上,還有什麼事比蠻子兵臨城下更糟糕的,楊宗志轉頭問道:“怎麼了?”
候武揮手屏退士兵,湊近前小聲說道:“我方才去找知事苗大人,卻發現苗大人不知所蹤了,不但他自己不見了,就連家眷也沒看到,知事府中空空如也,你說說……你說說,這該怎麼辦?”
“哦……”楊宗志聽的眉尖一動,聽候武話中的意思,顯然是懷疑那位苗大人棄城逃之夭夭了,丟下一個四五十萬子民的城鎮,丟下了這天下最最富足的地方,他開口尚要說話,忽然心下一沉,不禁又想起十幾天前,曾經聽人說,岱州城的老知事也以年老多病為由,告老還鄉去了的事情。
如今正是危難時刻,北郡兵力空虛,後無援軍,子民們一個個惶惶不可終日,就連一方的父母官們,也都心頭絕望,只十天不到的時間,便逃掉了兩位知事官,隨著戰事的推進,更不知還有多少人會棄城而走,楊宗志面上掛著苦笑,心下一時鬱結。
“呸……”史艾可在一旁小聲罵了一句:“什麼狗官,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他們都跑了,百姓們哪裡還能堅守的住。”
楊宗志轉頭一看,候武赤紅的臉頰上一片尷尬,史艾可這聲雖然罵得是那位苗大人,實則將他一帶著罵了進去,楊宗志歉然道:“候大人勿怪,我這妹子心直口快,有什麼便說什麼的。”
候武呵呵苦笑道:“不怪的……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