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秋觀察著還沉浸在表演中的眾人,他們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率先清醒過來的人是張靳,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葉陽鶴曼妙的身姿,和絕美的舞步。他起身恭維道:“能得此佳人相伴,實為人生一大快意。”
楊行秋感覺話題要被帶跑偏了,只能長嘆一聲,說:“冠軍侯曾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今生靈塗炭,血流漂杵。豈可言及兒女私情,以廢國事乎?”
朱拯聞言,拍案而起,怒斥張靳,“一柔弱女子尚且有志於天下,堂堂七尺男兒只顧潛身縮首,苟全性命,是何道理?”
陸梨則出言勸道:“兄長為何遷怒於兄弟,非是我等貪生怕死,奈何天時不當,奸邪作祟,正應君子韜光待時,未成其行。”
張靳也連連點頭,出言附和:“正是如此,韜光養晦,臥薪嚐膽,可效謝安東山再起之事。”
朱拯忿忿道:“無膽鼠輩,請勿復言!”說完起身離席。
楊行秋髮覺四人已生嫌隙,不如趁此時逐個擊破,起身拉住朱拯,說道:“閣下赤誠之心,可昭日月,然欲成大事者,寵辱不驚,動心忍性,閣下稍坐,聽在下一言。”
朱拯心中火氣消退一些,跟著楊行秋回到席上,楊行秋先是舉起酒爵,對眾人說:“諸位皆欲報效國家,為何言語中有忿忿不平之意?”然後又看向低頭不語的顧纓。
顧纓環顧四周,不敢開口。楊行秋示意牛尚屏退左右,牛尚令僕人退下。
確認了另外三人不曾阻攔,顧纓開口言道:“我等本揚州刺史殷浩麾下幕僚,永和九年,聞關中有變,殷浩率眾北伐,我等召集部眾助戰,因幷州都督姚襄臨陣倒戈,敗於山桑。後殷浩被廢為庶人,我等亦受誅連,免去官職,戴罪之身,無顏歸鄉,困守於此,已有二十八年矣!”
楊行秋明白了為什麼這四個人對當年之事諱莫如深,當年抽調的應該就是牛家莊的青壯年,殷浩為姚襄所敗,斬首萬級,大部分青壯年死在戰場上,造成了人口斷層。
牛家莊為什麼接受了揚州刺史的招攬呢?他們願意跟司馬氏合作嗎?
一直沒說話只顧喝酒的牛鈞開口了,“爾等詐稱起兵攻晉,莊上集甲兵相隨。若不是兄長逃得一命,回莊相告,我等仍受矇蔽。”未等說完,痛哭流涕。
曹碩也站起身說道:“晉軍多以五石散燥熱之氣,鼓動軍心,吾兄于軍中服散成癮,後逃回莊內,其狀痛苦萬分,若非爾等妖言惑眾,吾兄豈能英年早逝!”
知道自己父親的死和那四人有關,牛尚和曹羽也站起身,楊行秋見情況不妙,只能先穩住眾人,“諸位安坐,且聽在下淺見。”說完拿出盧老夫人的柺杖,眾人見狀只得安坐。
楊行秋知道了內情,三十年前的殷浩北伐,帶走了牛家莊的青壯年和主要軍事力量,未能取得戰果,反受其累。這也成了牛家莊和吳郡四姓的主要矛盾,不化解這個矛盾,自己的計劃就無法推行,現在當務之急是調解兩股勢力之間的矛盾,形成統一戰線。
楊行秋說道:“諸位所受之咎,非天時不當,亦非兵事不利,罪在朝廷,在司馬氏爾!”
《矛盾論》中說,在複雜的事物的發展過程中,有許多的矛盾存在,其中必有一種是主要的矛盾,由於它的存在和發展規定或影響著其他矛盾的存在和發展。
楊行秋要用唯物主義辯證法帶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