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拉扯著進屋。
屋裡黑暗,宋娘子點起了燈,就俯身退下。
樓音伸手撫過,顫抖著將她臉上的溼痕拭去,元卿抬手捉住,按在掌心裡。
“還是讓娘發現了。”她微哽著聲音嘆道。
樓音正要說話,卻聽她又說:“今夜本想悄悄地來送信,不想打擾爹孃的,沒想到還是驚擾了二老的安歇。
夜裡睡不好,多出幾條皺紋怎麼辦?老了不好看啊。”
醞釀了一肚子的安慰話,被她幾句戲言給壓了下去。
“呸呸呸!”樓音眼眸一瞪,“我還沒老呢,你就咒我,要咒也該咒你爹,他都年過半百了!”
看好戲的元柏無辜躺槍,他摸了摸眼角爬上的幾條細紋,頓時憂心忡忡。
“天亮前我就得走。”元卿拿出寫好的信,“該說的,我都在信裡邊講清楚了。”
元柏接過信封,放進袖子裡。
好不容易見女兒一面,聽說她又要走,樓音拽著她的手不願鬆開,“幾時再回來?”
“不確定,”元卿趴進孃親懷裡,鼻音軟軟的,“估摸著不超過半年。
等辦完差,有了回京的名頭,我那時大約就能長久留在京裡了。”
“半月回六封信?”樓音試探著商量。
聽著就覺得手痠,元卿抱著她的腰撒嬌,“半月三封成不?”
樓音不說話了。
元卿把頭埋起來,“乾脆我一天一封算了!”
“好啊好啊,一天一封正好。”樓音頓時喜笑顏開。
元卿:“……”
中計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她憋起嘴,哼哼唧唧地向樓音訴苦:“娘啊,你聽我細數數這每個月的寫信任務:
宮家大長老那我得送一封;長老送了,總不可能不顧宮家主吧,再加一封;顧老先生教我半年,寫信請教學問是常事;宮家兄弟與我交好,也得去一封。
照顧我兩年的商鳴,得寫一封聊表敬意。
江州外祖父母和兩位舅母那邊一封,給舅舅和大表哥的公事信至少兩封。
再轉回宮裡邊,給姑母的問候信,表哥的彙報信,加起來又得五六封。
長期把安兒一人留在行宮我也不放心,少不得要寫兩封問一下近況和學業。
這還沒算派發給手下的任務信,同窗官僚之間的往來信,這些林林總總算起來……
娘,我手疼……”
她抬起纖細的手指讓孃親瞧。
樓音聽了也覺著疼,忙握起女兒的手揉了揉,“不寫了,娘不要你寫了。”
這時元柏瞅見元卿揚起的嘴角,輕哼一聲道:“別被她給騙了,那些信又不是都得需要她親自寫,十之八九怕都是讓阿熠代的筆。
這鬼精鬼精的丫頭,她就是說出來想讓你心疼呢。”
元卿鑽出頭看他,“得,您真是我親爹。”
樓音揉著她的腦袋,笑得樂不可支,“娘見到你就開心了,信寫不寫的,都沒關係。”